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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党的反间谍与反反间谍(2)

2011-03-27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周恩来惨淡经营,1942年底重新组织广东临时省委,1944年恢复各地组织活动。日军打通粤汉线时,中共在南方的地下组织又发动群众抗击,发挥重大作用。

在沦陷区游刃有余的潘汉年,也有失手。

1943年1月,潘汉年护送刘晓等人进入新四军驻地,不久被任命为华中局情报部长。这样,中社部副部长潘汉年又兼任华南局、华中局情报部长。这时,日军又有扫荡迹象,而李士群留下的密码本没有发挥作用。于是,潘汉年重回上海,找李士群要情报。

到了上海,胡均鹤说李士群在苏州,到了苏州,又说李士群在南京,潘汉年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跟胡均鹤去了南京。到了南京,李士群不在,他手下的特务倒是热情迎接,大摆宴席,大排麻将,有意将潘汉年的秘密行动公开化。第二天,李士群与潘汉年见面,急切地说:“日本人现在重视重庆的关系,想依靠重庆来搞和平运动,汪先生目前心情不好,打算搞议会运动,想和你谈谈。”

潘汉年顿时明白,自己上了李士群的当。

李士群与周佛海两人,一直在汪精卫面前争功邀宠,周佛海暗通国民党军统,原属中统的李士群就联络共产党。面临日本人诱降重庆蒋介石的局面,汪精卫正在担心自己的地位。李士群在此时引见中共代表,其实是为了汪精卫的需要。

回到上海,李士群又邀请潘汉年与日本军官都甲大佐见面。这个都甲大佐是华中派遣军谋略科长,七十六号的顾问。他客气地向潘汉年介绍清乡的目的,希望新四军不要破坏津浦路南段的铁路交通。

看来,日军已经承认新四军不可“剿灭”的现实,准备放弃农村只保城市和交通了。

李士群又邀潘汉年见面。这时潘汉年已经感到,此人并非真心投靠,而是想利用共产党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就把李士群应付过去。

这年夏天,李士群在内部斗争中失势,被日本人毒死。潘汉年经营四年的这条情报线索,随之中断。

潘汉年当时没有想到,这次与汪精卫的会面,会产生那样大的后果。

回到淮南根据地,潘汉年本想向领导汇报这次会面,可是,饶漱石正在发动整风,连新四军军长陈毅都整。潘汉年若是在此时汇报这次未经事先请示的会面,后果难料。潘汉年犹豫了。国民党不知是否得到什么消息,在报纸上鼓噪,共产党派潘汉年与汪精卫会面,勾结汉奸。延安方面没有收到潘汉年有关报告,立即辟谣。

后来,潘汉年到延安开会见到毛泽东,正想说出此事,毛泽东主动说:“中央信任你!”潘汉年一犹豫,错过机会。一直到建国后,扬帆案件牵扯胡均鹤被捕,潘汉年才向陈毅汇报自己当年与汪精卫的见面。毛泽东得知此事大为震惊,当即批示:“此人从此不可重用。”以后,就发生潘汉年后半生入狱的悲剧。

情报工作,常常是单线联系,一旦上级出了问题,旁人很难提供证明。潘汉年受到怀疑,连累本系统大批秘密情报人员。华克之、袁殊、关露等人都被捕了。直到1982年,这批人才得以同潘汉年一起平反昭雪。

以往,人们知道,毛泽东有六位亲人为革命献出生命。其实,若是算上远亲,毛家死的还要多些。毛泽东的家族还为情报工作做出了牺牲。

1938年,毛泽东的侄子毛远耀和表侄王德恒从白区到延安,同在抗大三期二大队九队学习。同学中,强万夫在山西牺盟会入党,算抗战以前的老党员,帮助毛远耀恢复了组织关系,又介绍王仲方、艾叶、铁军入党。强万夫还陪王德恒去凤凰山见毛泽东。

抗大毕业后,毛远耀分配到八路军印刷所任所长。王德恒年纪较大,当过记者,写过书,抗大毕业后被派往囡统区工作。国民党特务发现王德恒是毛泽东的亲戚,趁其乘坐江轮的时候,将其打死在江水中。王德恒牺牲的时候,女儿王海容还没有出生。

出行南方之前,华克之向毛泽东表态:从此隐姓埋名,宁可烂入泥沙!建国后关露因潘汉年案牵连被捕,出狱后身居陋室,没有等到彻底平反就去世了。人们发现,遗物只有一张恋人的照片。关露与王炳南相恋多年,抗战胜利后得以相聚。但是,王炳南从事外交工作,从大局出发中止与关露的恋爱。于是,关露的后半生在孤独中度过。

这就是不少情工人员的悲剧命运

军统特务沈之岳,声称自己曾经潜入延安,做过毛泽东 的秘书。究竟是真是假?

黄河天堑和潼关天险阻挡日军进入陕西,延安始终处于后方,尽管日本特务机关力图渗入延安,但还是难以实现。对延安威胁最大的间谍活动,实际来自国民党。

中共于1936年底进入延安。1937年5月,蒋介石派遣中将高参涂思宗率团访问延安,军队系统的特工科长杨蔚混入活动。1937年冬天,徐恩曾派人到延安“作了一次探险旅行”,了解共产党在新形势下的新策略。这个间谍从延安搞到一本题名《党的策略路线》的书,据说是张浩在“抗日大学”讲课的教材。还有一个军统特务沈之岳,声称自己曾经潜入延安,做过毛泽东的秘书,到各个国民党特务机关介绍间谍经验,风光一时。国民党撤到台湾之后,此人高升“内政部调查局”副局长,也许与这段秘书经历有关。

国民党特务当了毛泽东的秘书?这可是极其重要的大间谍!可是,作者向当时中共中央警卫工作的负责人汪东兴、刘坚夫等人打听,他们都肯定地回答:毛泽东没有用过沈之岳这个秘书。又询问曾经长期负责反间谍工作的凌云,才打听清楚。原来,这沈之岳确实曾经进入延安,1937年8月在抗大二期学习,而且混入共产党组织。后来看到延安政审严格,此人就悄悄溜了。什么担任毛泽东的秘书,那是吹牛!

无论自称的间谍成绩有多大水分,中统、军统做延安工作还是十分出力。

围绕陕甘宁边区,中统原有山西、陕西、宁夏等省级区室,又建立洛川、榆林、彬县、西峰等引区级区室。延安、甘泉、富县等地的邮电局中都有中统特工,中统特务梅某还担任延安电报局局长。

西安事变爆发,军统西北区一度垮台,很快又恢复。1941年,军统进行针对延安的组织大调整。

如何派遣特工潜入边区,中统、军统都想了不少点子。在边境地区拉拢人员建立秘密组织,在行商、小贩中发展关系混入延安,还专门训练谍报人员打入中共组织,但是,这些手段都收效不大。

对共谍报,国民党以往的成功大多来自中共的叛徒。因此,中统特别重视采用“突击”政策。所谓“突击”,就是对中共成员进行秘密逮捕,强制说服,拉拢其为内线,而后秘密释放。突击活动先后有“内线突击”、“自首政策”、“一和二运动”。1940年,中统又下文在全国各省室开展“高级特情突击竞赛”,要求以中共分局、省委、区委、地委、县委各级与后方留守机关的高级负责人为对象,定10-12个月为突击期,由各省室主任及实验区长亲自主持,每单位完成1-2人为合格。

国共两党在抗战中成了公开的“友党”,两党之间的暗中特务活动本应自然消亡,但是,公开归公开,暗地里却是另一番图景。

陕甘宁边区政府工作报告归纳敌情:“在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中,要打明的仗,还要打暗的仗。暗的仗因为是暗,许多人不大注意;正因为是暗,打的胜负常常比几师人几军人胜负的结果还要大,打的战略战术也常常比明仗还要复杂深奥。这就是反敌探奸细反共特务的斗争,叫做锄奸保卫工作。”

在共产党的词典中,“明仗”是“军事斗争”,“暗仗”是“隐蔽斗争”。

边区政府报告指出:“暗的敌人”来自两方面:日本帝国主义的特务,反共分子的特务。

如果说中共对于日本的谍报机关还了解不够的话,国特机关则是老对手了。

作为边区的反间谍机关,边保对于国民党特务的估计相当充分,连续下发指导锄奸工作的文件。面对日益加重的反间谍任务,边保重视加强调查研究工作,建立自己的监听电台,配备技术人员和密码破译人员,还创办情报刊物《书报简讯》,定期向中央机关和其他部门通报敌特情况。

针对国民党在边区周围的情报据点,边保也设立自己的情报据点。面对南、西、北、东四个方向的国民党谍报力量,边保于1941年增设关中、陇东、三边、绥德四个分处。

边区的锄奸工作还注意将专门工作与群众工作结合进行。将原来是政府机关的“锄奸委员会”改为群众团体,由乡参议会在公民中选定七人组成,乡长、锄奸主任、自卫军连长为当然委员,负责动员群众进行公开的锄奸工作。

日本特务机关培训了一个中国间谍王玉田,作为巡回教师混入根据地,在晋西北被逮捕,送到陕甘宁边区。保安处将这个巡回教师变成巡回反面教员,向各地介绍日本特务机关的活动特点。通过破获日本特务,中社部还掌握了日本人与阎锡山秘密谈判的情况,中共中央适时进行公开揭露,制止国民党方面的投降企图。

建立间谍,打进去难,拉

出来容易。但是共产党为什么

却只能“打进去”呢?

延安有所日本公民学校,各根据地抓到的日本俘虏集中到这里,由日共领导人冈野进(即后来的日共中央主席野坂参三)教育培训。这里的日本学员很多都转变思想,同情中国的抗日战争,还组成“日本反帝大同盟”,向日本人和国外宣传抗日思想,策反侵华日军。因此,这个学校也就成为日本特务机关的渗入破坏对象。

有个日本兵学员被借调到边区高等法院协助工作,同时监管改造。说是监管,其实相当自由,这个日本人满延安晃荡,抗大上课去旁听,部队训练去观看,延安召开群众大会还上台发言,显得相当进步。后来因为受怀疑而被捕,两个战士押送,一人放下枪去大便,这个日本人便抢枪打死两个押送战士,用指南针引导向黄河方向逃跑。边区各地都有锄奸组织,这个日本人混不过关卡,就强迫农民做饭,却被农民悄悄报告锄奸部门。就在这个日本特务用裤子装满馒头,扛在脖子上赶路的时候,延安市公安局派出的一个班及时赶到,将其击毙。

陕甘宁边区的锄奸工作既声势浩大,又组织严密,明里暗里织就天罗地网。无论是日本特务还是国民党特务,都将派往边区视为畏途。沈之岳等人进来不久,看到前程危险,就自己开溜了。

建立间谍,一般有两种方式:打进去,拉出来。

打进去——派遣自己的秘密情报员潜入敌特机关充当内线。

拉出来——争取敌特机关的人员为我服务充当内线。

间谍工作的实践证明:“打进去”比“拉出来”要难得多。任何一方的情报、保卫机关都十分重视入口,新人加入一律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入口之后,还有重兵把守的通道。混过政审加入组织的间谍,要想调到能够掌握情报的岗位,还要经过多道筛选。因此,派遣间谍建立内线,往往是长期而艰巨的工作,难以适时收到效果。

选择敌特机关之中关键岗位的人员,加以诱导,使其为我服务,则是立竿见影的事情。国民党早已在使用中共叛徒上尝到甜头,因此特别注重对中共采用“拉出来”方针。抗战初期,国民党拉出去中共政治局委员张国焘,拉出去红军高级干部徐梦秋,拉出去不少共产党干部。国民党毕竟掌握全国政权,施展“拉出去”的方略相对便利。

边保的富平外勤据点,位于“囊形地带”关中分区的南端,正是对西安斗争的最前线。1941年年底的一天,关中剧团的团长何志德急匆匆来到设在交道镇的外勤据点报告:自己的族兄何某叛变,拉拢自己投敌!

接待何志德的边保外勤干部秦平大吃一惊——这何某可是个着名的进步人士!西安事变前后,何某是“西北青年救国会”的领袖人物,遭受国民党的迫害,位列闻名遐迩的“西北五青年”之一。此人怎能叛变呢?

秦平原名强万夫,山西介休人,1936年参加牺盟会,1937年到山西决死队从军,10月由钟赤兵介绍到延安找周兴。起初在抗大锄奸部,1938年2月调到边保一科(情报科),后来到陇东做外勤工作。1941年2月,刚从陇东调回延安的强万夫,又被布鲁派到边保的富平外勤据点,公开身份是警备司令部的联络科长。同事张季平说:“你强万夫这个名字敌人知晓,给你改个名,我叫季平,高鹏飞叫富平,你就叫秦平吧!”于是,强万夫就变成秦平了。

何志德向秦平详叙经过。富平一带是国统区与边区的交界之地,何志德在边区剧团工作,族兄何某就在五里外的国统区淳化县通润镇税务局工作。前些日子,何某托人捎话,说是有要事相商,要找何志德面谈。路又不远,何志德没有请示组织就当晚上路,从小路绕过国民党的检查站,顺利到达通润镇,见到何某就发现不对头。何某明确要求何志德秘密自首,在边区充当中统的内线!何志德不答应,何某就拉下脸子威胁。磨到半夜,何志德假装解手,披着何某的棉大衣,连夜跑回边区。

关中地委书记习仲勋与富平外勤组长曲及先研究决定:诱捕何某。

何志德假装同意何某的要求,托人捎话过去,约到边境的一个小村见面。何某一来就被秘密逮捕,押到地委驻地马栏镇。突击审讯发现,何某被国民党逮捕之后自首叛变,加入了中统特务组织。考虑到何某过去的革命经历,边保外勤组打算将其逆用,派回中统充当内线。

何某没有等到释放就冒险逃亡。这天清晨,乘警卫战士疏忽之机,何某突然窜出禁闭室,战士猛追,可那何某跑得比兔子还快,眼看就要翻过杨家山。警卫队长王天民是个神枪手,操枪瞄准。秦平大喊:“王天民!不要打死,往地下打!”王天民朝何某脚下开枪,打起的石头击中何某的脚面,何某当即倒地,被追去的战士捕获。

周恩来创立特科的时候,特别注意运用“拉出来”的策略,曾经从国民党中拉出鲍君甫,起了很大的作用。可是,接连执掌中央的左倾领导却满眼都是死敌,在党内搞“残酷斗争”,对中间派要“无情打击”,至于敌人营垒嘛,更是“铁板一块”。连自己人都要推出去,根本谈不上“拉出来”。

抗日战争时期,中共中央在秘密工作方面也纠正了过去的左倾政策。到达陕北后,毛泽东在《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中提出:“他们能够拉了我们队伍的坏分子跑出去,我们当然也能够拉了他们队伍中的‘坏分子’跑过来。”

中共的“拉出来”不只是搞情报,还包括搞统战,搞外 交,广交朋友

在军事上擅长积极防御的中共,在情报战中也采取积极防御的方针。对付国民党的“拉”,共产党最好的防御也是“拉”,以“拉出来”对“拉出去”。虽然没有掌握全国政权,却引领着全国的进步思潮,这就是共产党能够“拉出来”的独有优势。

1939年秋天的一个夜晚,重庆曾家岩的八路军办事处,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国民党军统电台的军官张蔚林和冯传庆。

张蔚林出身江南士绅家庭,读书时深受一位进步教师的影响,可是这个教师却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了。张蔚林怀着抗日救国的志愿考入杭州无线电训练班,毕业后被军统派到皖南敌后潜伏。在敌后,张蔚林亲自看到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坚决抗战。后来,张蔚林又被调到重庆,在卫戍司令部稽查处电讯监察科工作。在后方,张蔚林又亲眼看到国民党在消极抗日积极反共。冯传庆毕业于上海南洋无线电技术学校,在交通部系统的威海电台、天津电台工作。由于擅长从纷乱的无线电讯号中排除干扰,被军统看中,调到重庆任军统电讯总台的报务主任。

张蔚林和冯传庆因工作而相识,因信仰而相交,两人无话不谈,决心一起投奔延安。于是,两人结伴,冒险来到重庆曾家岩八路军办事处。

曾家岩位于重庆市郊的一处红色岩石之上,又称红岩。这里的机关对外称八办,对内还是中共南方局,领导着西南、华南的中共地下组织。南方局军事组接待这两个军统军官,决定让他们继续留在军统系统工作,获取情报。不久,又发展二人为秘密共产党员。

军统电讯总台设在重庆两路口浮图关下的遗爱祠,是个由美国援建的现代化电讯中心。从这里发出的电讯,指挥着军统在海内外的数百个秘密情报组织,数十万秘密特工。冯传庆在电讯总台的职位仅次于台长,管辖军统在海内外的数百部电台和上千名报务人员。冯传庆的位置,可以掌握军统的核心秘密。张蔚林任职的重庆卫戍区电讯监察科,负责监听重庆地区的无线电讯号,控制无线电器材,正可以保护重庆地区的共产党秘密电台。

这两个从军统之中拉出来的内线力量,组成潜伏在军统之中的情报小组,其作用十分重要。为了保证安全,南方局军事组禁止他们再到曾家岩来。

由谁联络呢?南方局军事组组长叶剑英手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女情工人员,中央组织部刚从延安派来的黎琳。

黎琳原名余硕卿,在成都建国中学读书时,结识中共四川省军委委员车耀先的女儿车崇英。车崇英介绍余硕卿等进步同学加入“民先队”,在成都宣传抗日。在车耀先的支持下,余硕卿等十个同学又秘密前往延安。在陕北抗大读书的余硕卿改名黎琳,成为延安的一个活跃人物。每当集会,黎琳都指挥大家拉歌,保留节目是《拿起刀枪干一场》,以至于赢得“干一场”的外号。抗大毕业后,黎琳又参加军委的无线电训练班。考虑到黎琳的姐夫是川军师长,中央组织部将她派回四川,准备做川军上层的统战工作。

黎琳到曾家岩八办报到时,叶剑英正在物色人选联络军统的电讯小组,于是,黎琳又改名张露萍,成了张蔚林的妹妹。

张露萍在军统中又发展赵力耕、杨洗、陈国柱、王席珍等人,建立了军统之中的共产党支部,年方二十的张露萍任支部书记。

这个秘密支部很快拿到军统所有电台的呼号、波长,这就使得军统的秘密电波无处匿藏,都暴露于中共侦听之下。通过赵力耕、杨洗这两个报务员,张露萍可以拿到军统总台收发的电报稿,就和冯传庆、张蔚林一起琢磨破译。

一次,从戴笠发给胡宗南的密电中获悉,军统准备派遣一个情报小组携带电台潜入陕甘宁边区。这个情报提前发到延安,军统的情报小组刚刚进入边区,就被守候的边保人员捕获。这个案例被共产党公布,作为国民党对友党进行谍报活动的证据,搞得戴笠相当被动。

共产党最会利用这个国民党的“死穴”。凡有国民党高级官员路过延安,毛泽东大多亲自交往。1938年5月,国民党晋陕绥边区总司令邓宝珊去西安公干,回驻地榆林路过延安,不住边区政府的交际处,却在骡马大店落脚。在延安全城布有眼线的公安局得知情况迅速上报。

毛泽东十分重视邓宝珊的到来,立即指示交际处长金城热情招待,自己上门看望。邓宝珊与毛泽东交谈甚欢,第二天又应邀到延安各机关学校参观,竟至盘桓一周,成为共产党的好朋友。邓宝珊原是西北军将领,被蒋介石从甘肃排挤到榆林。这个扼守延安东北通路的国民党上将,从不参加反共军事行动,缓解了陕甘宁边区北面的压力,还把女儿送到延安抗大学习。

抗战期间的中国政坛趋向民主,各方高手得以登台较量。蒋介石惯于运用特工手段,惹得中外舆论纷纷谴责。毛泽东、周恩来则眼界宽广,中共的“拉出来”不只是搞情报,还包括搞统战,搞外交,广交朋友。

最危险的“美帝国主义”,也来到延安了。

1943年7月,美军观察组飞抵延安。反法西斯战争期间,苏联和美同变成盟友,中共也与美国合作抗日。美军在延安观察组可不简单,领队包瑞德上校是中缅印战区美军参谋部的情报官员,中国通谢伟思、戴维斯是中缅印战区参谋长史上威上将的政治顾问,如果说这个观察组的成员都是特务,并不过分。

中共中央为了接待这个美军观察组,特意成立一个外事组,中央办公厅的杨尚昆任组长,中社部的王世英和交际处长金城任副组长。美军观察组抵达延安的当天,毛泽东亲自宴请交谈,八路军作战室敞开参观,交际处架好无线电天线,联防司令部腾出最好的石头窑洞,这种态度,这种效率,顿时使得美军观察组感到延安的善意。国民党倒是号称与美军友好,可美军要求在重庆架设一部无线电天线,居然要十几天才能完成。

中美之间抗日大方向一致,情报合作互利互惠。美军观察组在延安掌握了中共的大量实情,也为中共带来外面的报刊信息,定期航班还为各根据地领导干部往来延安提供方便。这种合作一直贯穿到抗战胜利,新上台的杜鲁门政府倾向反共,美国支持国民党发动内战,这个观察组才撤离延安。

抗战期间,中共对美工作相当成功。重庆的美国新闻处中,就有多名中共党员协助工作。中缅印战区参谋长史迪威上将始终主张使用八路军抗战,招致坚决反共的蒋介石与美方摊牌,撤换了史迪威。

蒋介石丢失大陆后,美国掀起麦卡锡主义反共浪潮,谢伟思和戴维斯还遭到政治迫害。

20世纪70年代,中美之间建立外交关系,抗战期间的驻华美国人士也恢复了名誉。他们认为,若是按照当年延安的势头去做,中美不至于交恶30年!

中统始终不知,自己的陕西省室负责人,隐蔽身份却是中共特别党员、西安情报处副处长!

对于长期处于秘密状态的中共,叛徒始终是最大的安全威胁。1928年成立特科,“打狗队”打的就是叛徒。第二次国内战争期间,国民党破获白区几乎全部地下共产党组织,靠的就是顾顺章等叛徒。

抗日战争期间,第二次国共合作,共产党员又会在工作场合遇见过去的叛徒,不免反感。山西的阎锡山利用这种矛盾,有意在牺盟会中使用大量叛徒干部,压制共产党员。如何对待叛徒,就成为对中共政策水平的考验。1942年12月,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党内指示,总结概括情报工作的政策,明确提出:“对于叛徒,除罪大恶极者外,在其不继续反共的前提下,予以自新之路;如能回头革命,还可予以接待,但不准重新入党。”中央政策解除了下面的顾虑,牺盟会中的共产党员注意团结争取过去的叛徒,两股力量联合对付山西的顽固势力,有效地控制了牺盟会和山西新军。

正在西安建立秘密电台的王超北,遇到一个线索。1941年,地下党员武少文告诉王超北,老相识李茂堂希望重新为党工作。李茂堂和王超北都是大革命时期的中共党员,后来都被敌人逮捕,王超北出狱后重新接上组织关系,李茂堂却自首留于中统,两人分道扬镳。身在中统的李茂堂,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抗日战争爆发后,正在中统兰州站工作的李茂堂急切找党,就委托表兄武少文来找王超北。王超北即将此事向西安八办请示。经延安同意,由王超北联系李茂堂。

为了更好地为党工作,李茂堂争取从兰州调到西安,任中统陕西省室副主任。从此,陕甘宁边区的国民党特务机关,在核心位置埋藏一个共产党特情!统管对边区特务活动的天水行营“党政军特联会报”,会议记录一次不落地送到延安。延安还有了中统的密码本,漫天飞舞的中统密电,将机密情报白送中共情报部。

进入中统高层的李茂堂,了解到国民党高层“朱系”与“GC系”的矛盾。抗战初期,朱家骅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任用亲信王季高为陕西省党部主任委员,这样,CC派在中央组织部的徐恩曾和陕西党部的杨大乾、李犹龙等人十分不满。王超北、李茂堂与潜藏在国民党陕西党部的中共情报员陈子敬暗中商议,决定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夺取更高的权力。

国民党陕西省党部召开年会之际,李茂堂带头向王季高发难,质问为什么扣押给上级的报告。不等王季高回答,早已埋伏在门外的CC派人马一拥而入,锁上大门,切断电话,围殴上级领导!省党部主任委员王季高、组训处长翟绍武被部下打得鼻青脸肿,无路可逃。打够了,李犹龙才出来解围。中央组织部长朱家骅闻讯大怒,一状告到总裁处,蒋介石亲自下令,李茂堂被戴上手铐脚镣,专机押送重庆。CC系早有准备,陈立夫、陈果夫也向蒋介石告状。官司打下来,陈果夫接任朱家骅的组织部长,谷正鼎接任王季高的陕西省党部主任。CC派大获全胜,在西安为李茂堂召开庆功会。论功行赏,李茂堂被任命为中统陕西省室主任、西北局专员,掌握了陕西中统的最高权力。中共情报部门这个内线力量打入的层次可是够高。

国民党在西安有多个集中营,专门收容中共地下党员和奔赴延安的青年学生。在国共合作的局面下,国民党没有理由继续关押,可又不甘心放虎归山。身为国民党陕西省党部主任委员、党政军特联会报秘书长的谷正鼎,设计了一条毒计:派遣一个叛徒,以苦肉计方式取得难友信任,而后策动大家逃跑,再由监管当局借口制止越狱打死全部犯人。

集中营里来了一个新犯人,这个犯人多次带头项撞监管当局,多次受到严刑惩罚,俨然敢斗分子。一天,周围的警戒人员突然不见了,此人振臂高呼:“同志们,机会来了,逃啊!”就在他带头爬上高墙的时候,难友们把他拉下来,一顿臭揍。当场毙命。逃犯被犯人打死,监管当局也无计可施。谷正鼎吃了一个哑巴亏,却不知害己的正是亲信李茂堂。

中统对边区的谍报工作缺乏成绩,谷正鼎面子上很是下不去。李茂堂又自告奋勇,亲自到延安走一遭!

李茂堂在延安受到中共中央情报部的热情接待。中情部考察认为,李茂堂虽然曾经自首,但没有出卖组织,现在又有突出贡献,决定发展李茂堂为“特别党员”。亲自批准李茂堂入党的毛泽东笑道:“两个主任介绍一个主任入党。”

可不!介绍人罗青长是中社部一室主任、汪东兴是二室主任,发展对象李茂堂是中统陕西省室主任,三个主任身任国共两方的特务头子,却都是中共党员!

中情部部长康生也高兴地宣布任命:王超北为西安情报处处长,李茂堂为西安情报处副处长。

平安回到西安的李茂堂,又受到中统上级的嘉奖。中统始终不知,自己的陕西省室负责人,隐蔽身份却是中共特别党员、西安情报处副处长!

本来是苏联派到日本的间谍,可是一转眼就变成了日本派到中国的间谍

向敌方派遣间谍,同时反对敌方派来的间谍;又要针对敌方的反间谍措施而采取新的间谍行动,同时继续反对敌方间谍的新行动……间谍战争的复杂程度,一般人难以理解。

1941年冬天,一对夫妻从敌占区来到延安市郊的枣园,被安排住在~排窑洞的尾巴上。

这对受到中社部款待的夫妻,男子张某是个知识分子,女子田某是个工人,原本是苏军情报组的间谍。苏军试图在日军后方建立情报网,要求中共提供人选,协助培训外派。这对夫妻经过苏方培训后,派到敌占区沈阳工作,现在突然回到延安,不知何故。

这天,正在值班的中社部秘书王初接到《解放日报》寄给一室主任汪金祥的一封信:你们那里有个张帆寄来的诗稿,我们看没有什么意思,做退稿处理。王初细读,这首短诗也就是什么“我已经到了西北高原,遥望大兴安岭……”没有什么诗味,却暗含受到控制的意思。从时间与内容判断,大概是这对刚刚返回延安的夫妻的作品。汪金祥把信压下来研究。

没几天,中社部又接到《解放日报》退稿,全是类似内容,一连三次。什么重要稿件非要接二连三地投寄?这引起汪金祥重视,中社部开始调查。从延安到国统区到沦陷区,中社部都建有秘密交通线。沿着这对夫妻的路线查问各个交通站,回电都说,这对夫妻抵达后,就在报纸上发表一篇文章或是一首短诗。发表文章并不奇怪,但是每到一处都如此操作,就像是在通报自己的行程。中社部又询问沈阳,得知这二人返回延安并未经过领导同意,实属擅自行动。

汪金祥和陈龙找张某谈话,王初记录。陈龙特别善于从审讯之中,甚至是交谈之中发现矛盾。陈龙问张某到沈阳如何开展工作,张某说开个小杂货店作为掩护。陈龙又问什么人买,张某说开始没人,后来慢慢来人。陈龙又问什么人来,张某说是白俄。陈龙又问白俄怎么说话,这下张某卡壳了。陈龙是东北人,懂得一些俄语,张某不敢再往下说,顶住不讲。

于是将夫妻两人隔离,单独与田某谈话。这女人是个淳朴的工人,组织上问什么都照实回答。

原来,这二人奉苏军情报组之命到沈阳做情报工作,在杂货店里隐藏无线电台。白俄买水果的时候使用俄语,张某就用俄语答话,这就使得白俄惊疑。以后,又有中国人来买东西,还偷看田某记账,见账目写得相当清楚,不像家庭妇女,又增加怀疑。一天晚上,张某正在发报,日军的监听车突然驶来,将两人逮捕。日军早想派人打入延安,苦于沿途根据地群众锄奸组织严密,难以实现。现在捉到两个延安来的间谍,就决心逆用。日本人布置这二人到延安后长期潜伏,一般不搞组织联络。为了通报情况,只在报纸上发表文章。

显然,苏军情报组的这对间谍夫妻已经被反用,成为日军间谍。中社部立即将男子张某逮捕,坦白的田某则被送到西北公学的情报训练班学习,后来还入了党。

按照布鲁的说法,这个案例就是“反反侦察”。我方派出侦察的间谍,被敌方采取反侦察措施逆用,而后,我方再采取反反侦察措旋……

陕甘宁边区的保卫干部大多是工农出身,生活经历比较简单,抗日战争的来临,一下把空前复杂的谍报斗争摆在大家面前。

各根据地送来一些奇特人物。

四个白俄,从东北沦陷区辗转而来,莫名其妙地路过边区,被送到延安收审。

一个日本女人,汉话不懂几句,见人就鞠躬。不宜关押,留在保安处帮干部带孩子。

两个自称满清皇族后裔的人找到延安联络,这个“爱新觉罗博德”从藏氏帽子的缝口中撕出一封写在绸子上的介绍信,上书“北洋大臣内帘办事”。

一个东北汉子,关在边保还唱满洲国国歌,每天洗冷水澡。

全国抗战,搅动五湖四海,各党各派、三教九流,都在秘密活动,很难判定谁是敌特、谁是间谍。

就是边区当地,情况也不简单。

旬邑县职田镇位于边区与国统区交界地带,这里的杨家与肖家是冤家世仇,肖家人参加革命,被杨家人挤兑得无法立足。为了保全家族,肖某投降国民党借刀杀仇,但又不反对共产党,不时托人给新正县保安科捎情报。国民党那里有一个姓张的叛徒要肖某写情报,肖某不肯,那人就威胁要控告肖某私通共产党。肖某为了保住自己,就抢先控告姓张的私通边区。两人闹得连国特机关都不相信了。锄奸运动中,边保逮捕了肖某,肖某痛哭流涕地交待全部事实,表示自己叛变完全是为了家族利益,绝不危害边区。后来,这肖某也确实把家搬到边区,当个普通老百姓,再也不为国特工作。

一个年轻的小学教员,儡遇国民党特务策反,又由自己的叔叔介绍给共产党,一下成了双重间谍!

边境地带敌我交错,兵、匪、谍、民,身份不时变换,情报、保卫干部必须具体了解社会情况,准确掌握政策。

边保的干部开始接触一个复杂的题目:双重间谍。

所谓“双重间谍”(两面间谍、逆用间谍)有两种含义:

一个间谍同时为相互敌对的两个间谍机关服务,“脚踩两只船”!这种双重间谍最令间谍机关头痛,有奶就是娘,谁知他真心为谁?

通过为一方的假服务来达到为另一方真服务,“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第二种间谍也令间谍机关警惕,不要被对方拉了过去。

无论哪种双重间谍,在间谍活动之中都属较高级别,较高难度。

边保也有了一个双重间谍。

在边区当小学教员的杨宏超,收到国统区寄来的策反信件向上汇报。边保关中外勤组乘机派这个杨宏超打入中统。为了使杨宏超赢得中统信任,外勤组还给杨宏超一些假情报、假特情。杨宏超果然被中统任命为“专任调工”,搞回不少情报。后来,中社部检查工作时批评边保,关中的假特情给高了,连县委书记都成了国特,这是壮大敌人力量,必须撤掉。关中地委和外勤组研究决定,由新正县委书记李科等人在报纸上发表声明辟谣。这下,杨宏超在中统那边就有些被动。不久,负责与杨宏超单线联系的外勤组长曲及先调回延安,由秦平接手工作。但是,杨宏超送来的情报越来越少,有时也就是些马路新闻。

就在这时,边区银行关中分行的行长周崇德,将一个叫文彬的人送到秦平这里审查。这个文彬过去是周崇德的下级,后来去了国统区,现在回来找周崇德求职。谈话中秦平很快发现疑点:文彬做周崇德下级是在陇东分行,而周崇德调来关叶1不久,文彬怎能很快知道?

经过审问,文彬交待内情。文彬回国统区老家结婚,本来准备很快回边区工作,却被国民党旬邑县党部秘密逮捕,中统特务蒲玉阶和杨宏超强迫文彬回边区策反周崇德。

最近边界形势紧张,国民党随时可能发动军事进攻,有些动摇分子正在另找出路。这杨宏超本是关中外勤组派往中统的内线,近来却没有提供有价值的情报,现在又派人策反关中干部?叛徒何某那样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关中外勤组长秦平不得不怀疑杨宏超。

保安处一局局长师哲得知此事,率队来关中秘密逮捕杨宏超。后来,杨宏超案成为延安审干运动之中的典型案例,杨宏超的叔叔杨远耀是陕北的老党员,此案又牵扯到陕西党。

杨宏超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学教员,偶遇国民党特务策反,又由自己的叔叔介绍给共产党,一下成了双重间谍!

反间谍,确实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作。

都知道派遣间谍打入敌特机关十分困难,其实,从某种意义上又可以说,反间谍不比派间谍容易。

间谍被捕,常规的做法是 立即中断联系。但是,李启明 却继续与鲁南打得火热

1940年绥德解放,鲁南情报组并未暴露身份,崔际胜随同何绍南残部撤往榆林,鲁南和龚震则被八路军俘虏。边保精心设计,以遣送俘虏的方式,又将鲁南和龚震派往国统区。

鲁南情报组继续在敌方内部活动。3月,鲁南到绥远,打入国民党第一游击军张砺生部任一总队特务营书记,发展营副王致祥和军官张永昌。10月,鲁南发觉一总队司令冀聘之对自己有所怀疑,就把崔际胜派到伊克昭盟札萨旗保安队落脚,自己和龚震回延安汇报。当年冬天,李启明又派鲁南回绥远工作。鲁南利用自己的合法身份,结识国民党神木县书记长,以此跳板转入马占山的骑兵5师。鲁南与此前潜伏在伊克昭盟的巴克昌合作,收集绥远蒙政会与国民党蒙旗党部的情报。1941年夏天,鲁南又打入伊克昭盟首府东胜任贸易管理局秘书,又任用龚震当办事员,让崔际胜当听差。这个重新聚拢的情报组,又获得国民党在蒙旗地区的情报和军统东胜稽查所的电报密码。

顺势派遣间谍进入敌方内部,长期发挥作用,延安的派遣工作颇有长远眼光。

为了发展情报关系,善于交往的龚震在东胜积极活动,办了一个小型俱乐部,这就引起军统怀疑,一个从绥德逃来的国民党军官又认出鲁南,导致两人被捕。军统突击审问,龚震承认是延安的情报人员,鲁南只承认自己是共产党的情报关系。在此期间,鲁南设法向延安捎信,说自己“生了一场病”。

李启明一段时间没有得到鲁南的消息,正在担心是否出了问题,接到这个生病的信息,当即明白这是暗示鲁南已经被捕。

军统相当重视手中的共产党间谍,又企图逆用鲁南打入共产党情报机关。军统继续羁押鲁南,同时要他推荐一个交通回绥德联络,鲁南就推荐了崔际胜。军统十分得意,这是创造了一个巧妙的反间谍案例啊!

崔际胜到了边区的米脂,却将鲁南密信交给边保,证实鲁南已经被捕。

间谍被捕,常规的做法是立即中断联系。但是,李启明却另有打算。

建立鲁南这个内线力量,李启明做过发现、考察、培养的完整工作。鲁南原名赵锡鸿,曾用名赵学民、赵伯之,本是山东新泰人,1937年七七事变后随同国民党部队撤出山东,一直寻求抗日。1939年,鲁南只身来到延安要求参加革命,由于没有介绍信被交际处拒绝。于是,鲁南转到绥德,在国民党保安司令部当了上尉书记。在绥德,鲁南又主动找共产党驻军司令陈奇涵要求工作。经过李启明的考察,鲁南被发展为边保的情报关系。鲁南在绥德发展的情报网,确实做出重要成绩。被捕后及时通报组织也证明鲁南仍然忠于我方。

李启明决定,利用敌人对鲁南的逆用,再做一次回击。于是,李启明也回了一封密信,装作不知鲁南已经被捕,继续给他布置任务。

复信到了绥远,军统果然中计,非但释放鲁南,而且让他在东胜三青团做秘书。这样,鲁南又能继续为边保提供情报。

1942年春,担任八战区缉私处长的军统头子马汉三,又调鲁南和龚震到绥远国民党省府所在地陕坝,策划派遣鲁南到延安工作。此时,李启明也通知鲁南回延安参加整风。国共两方的情报上级都要求鲁南到延安,鲁南当然乐得从命。到了延安,鲁南立即向组织上汇报自己在绥远被国特突击的全部情况,此时,鲁南还不是共产党员。

整风审干后,鲁南又被派往绥远,打入国民党“党政军特联会报”任秘书,掌握绥远地区的情报,在解放战争中发挥了更为重要的作用。

蒋介石也是个使用反间计的高手。

1932年,共产党员许继慎等人奉命创建鄂豫皖根据地。这个黄埔学生骁勇善战,打得蒋介石这个老师没得办法。蒋介石的本事,论打仗评价不高,搞特务却是独步天下。蒋介石派遣了两个特务,冒充国民党改组派,到苏区与许继慎联络。两个特务落到保卫局手中,供认许继慎是国民党内线。于是,国民党打不垮的许继慎,死在内部肃反的刀下。

洛川位于延安南面180里,西安路途的第一大城。国民党在这里建立了很强的特务组织,中统驻洛川调统室主任单不移是个老牌特务。而边保驻洛川外勤组的组长赵去非,则是个情报新手。

赵去非到洛川任外勤组长,立即着手物色情报人员。

甘泉小学校长石志文是国民党从西安派来的。赵去非考察发现,此人虽是国民党员,但并非特务,而且为人正派,思想进步,是个可以发展的力量。赵去非找石志文谈话,一下捅破窗户纸,要求石志文为共产党搞情报。石志文当时还没有这个勇气,犹豫起来。

赵去非激将:“我们谈到这个程度,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石志文也激动了:“我要是干就像个干革命的,要不就不干!”

赵去非这次短促突击够愣,石志文后来笑谈,自己参加革命是赵去非逼的!

石志文当时的心理是,共产党要是利用我,我就不干,要是看做自己人,我就干!

赵去非十分欣赏石志文这个态度,立即给他一些情报,要他主动送给中统。石志文受到中统信任,被派到西安受训。回到甘泉,石志文把这个训练班几十个特务的人名、化名和派遣方向全部写出来交给赵去非。边保与中社部核对,两个系统送来的情报完全一致。

1940年初共产党驱逐甘泉县国民党政权,赵去非指示石志文乘机随同撤出。这样,石志文又进入中统陕西省室,专门负责预审被捕的共产党员。后来,洛川的中统干部齐开章投奔边区,石志文又乘机要求调回洛川,被任命为洛川县政府指导员。这样,赵去非在国民党洛川县政府就有了自己人。

地下党员程永和到了中统还骂军统整人,朱宜之非但不怀疑程永和,反而更加信任他

中社部也有内线在洛川。

洛川县政府的教育科长程永和,其实是中央社会部派出的情报员。

程永和本是天津南开大学英文系的学生,地下共产党员,被国民党逮捕,出狱后到延安上抗大。中社部选中程永和,派到情报据点西北旅社当会计,协助经理汪金祥工作。

鉴于程永和能力很强,中社部又将其派到马豫章的肤施县政府工作,并相机调往西安。国民党不知程永和过去经历,见他文化程度高,字写得漂亮,英文也好,就调到中统省室工作。后来,又将其调到洛川,公开身份是教育科长,其实是中统的“专任调工”、陕西调统室驻洛川专区中心情报组组长、特种教育督导团团长。

程永和性格随和,很快和县长、县党部书记长、县调统室主任搞到一起,国民党的党政军各系统特务有什么动向,大家都向他吹。无论是洛川派往边区的特务,还是西安路经洛川的特务,都被程永和通报给赵去非。县里有石志文,专署有程永和,中统驻洛川的专区和县机关,都有赵去非的人了。

程永和整天装两面派,言行都得稳重,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次出差西安,程永和带了一本《联共(布)党史》在路上看,火车上被人发现,到站就被军统当作共产党特务抓住。

押送途中,程永和紧张寻摸对策,刚被送到军统,立即就炸:“你们军统有没有别的本事?有本事整共产党,整我干什么?”

这下就把军统骂懵了,忙问程永和是什么人。

程永和硬气地说:“你们不是要整中统吗?问问朱宜之,看看我是不是中统的人!”

军统给中统陕西省室主任朱宜之打电话,朱宜之说:“是我的人,送到我这儿吧!”

国民党两大特务系统向有矛盾,程永和到了中统还骂军统整人,朱宜之非但不怀疑程永和,反而更加信任他。

程永和在中统混得挺好,西安几次要调,赵去非就是不放。程永和1938年到延安,在洛川一千就是五六年,40多岁还没有结婚。

这个英俊潇洒的国民党官员在洛川是个金牌王老五,有个漂亮女人总是追求他。可那女人是国民党员,程永和怎么敢娶!总是拒绝没有合理的理由,总是单身又惹人怀疑,程永和就向组织上提出派个人掩护工作。

给程永和派个老婆?赵去非手头可没有这种女干部,只好劝程永和自己找个思想进步的女人结婚。可程永和不敢。过去搞地下工作被抓过,知道这事情是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子,要是找了个麻烦人就更麻烦了。于是,程永和打光棍一直坚持到解放。

赵去非的情报网逐步渗入国民党洛川地区各部门。洛川没有电报局,国民党往来联络都通过电话进行,县政府电话总机班长宁志杰是边保的情报员,负责监听电话的特务也是边保的人,这样,赵去非通过监听国民党的通话,就掌握了洛川地区国民党各系统的情报,还掌握了洛川与西安之间传递的情报。

延安、西安往来不断,这洛川也是个“间谍天堂”。中统洛川调统室主任单不移是个老牌特务,当然也要有所作为。

这天,边保洛川外勤组组长赵去非突然接到交道镇干部罗克(曹先谦)汇报:有个中统特务要来投诚!

此人是国民党洛川县党部干事王忠歧,富县人,通过居住在边区的兄嫂来联系,说是想找共产党。

有了石志文、程永和两个内线,赵去非对洛川地区的国民党特务了如指掌。这个党部干事王忠歧,其实是洛川的专任调工,单不移手下的一员特工健将。早听说单不移是个善使反间计的老手,赵去非估计,王忠歧的所谓投诚很可能有假。

不管真假,送上门的情报工作不能不做。赵去非布置罗克,王忠歧来的时候,就对他交待政策:年轻人接受新事物快,过来对比一下,看看国民党和共产党谁好。

王忠歧听说385旅的赵参谋欢迎自己,也就战战兢兢地来拜见这个中共特工。

赵去非在交道镇的饭馆里设宴,顺势打问洛川的国特机关情况。王忠歧既称投诚,当然有义务提供一些情报。

两人谈起洛川国特机关的人员情况,赵去非郑重地说:“王先生,你这次回去,拜托一件事。”

王忠歧恭敬地说:“一定照办。”

赵去非诚恳地问:“前些日子,从富县跑到洛川一个人,单不移没有怀疑吧?”

王忠歧顿时领会,这个所谓共产党叛徒原来是赵去非的间谍!

王忠歧回到洛川,兴奋地向单不移汇报。单不移大喜过望,王忠歧此行挖出一个共产党间谍,充分证明边保对他是信任的!两人不知,此人当真是个叛徒。赵去非正是利用王忠歧暗箭伤人,反间计啊!

没几天王忠歧又来找赵参谋联络,赵去非继续麻痹对手,鼓动王忠歧在国特机关里面大胆干,暴露就回边区嘛!

这下,单不移以为,这个赵参谋是个迷糊人,好对付。没过一个礼拜,王忠歧又来送情报。饭桌上,王忠歧主动说:“你过去问的几个人,在洛川都很稳当,没有引起单不移怀疑,可以继续工作。”

赵去非面孔一板:“王先生,我们对你够朋友吧?”

王忠歧讨好地说:“够朋友!够朋友!”

赵去非质问:“可是你呢?你对得起我们吗?你谈的这点儿情报,我根本不感兴趣!”

壬忠歧慌了:“你要什么?可以提问?”

赵去非冷冷地说:“单不移是干什么的你清楚,你是来干什么的你也清楚,他的事情你就不能透露一两句?”

王忠歧见应付不过去,只得讲出中统潜伏在边区的一个特务。

赵去非得寸进尺:“单不移在边区的秘密人员都有谁?你也许不是全知道,可是,你知道的也没有全讲!”

王忠歧满脸是汗,又吐出几个。

赵去非继续挤牙膏:“你应该忠诚地告诉我全部情况!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留下。回去也行,我替你保密。”

王忠歧顶不住了,一口气说出七八个人。

赵去非又问:“你怎么来的?谁让你来的?你不要站在单不移的立场和我谈话!”

直到王忠歧说出樊某,赵去非才相信他说出了全部情况。

这个樊某是边区富县政府的秘书主任,还是边区参议院的议员!石志文、程永和报告,樊某的表弟孙世昌秘密投靠国特,还在争取樊某投敌。这次又在王忠歧这里得到证实。

赵去非穷追猛打,王忠歧吓得浑身冒汗,一个劲儿表忠心,保证为共产党做工作。

主动上门提供情报?赵去非暗笑单不移失招。

王忠歧交待了这么多情况,赵去非不好再放他回去,就将王忠歧关押在富县的魁星楼上。

第二天早上,赵去非正要继续审问王忠歧,看押干部王承义哭着来报告,自己昨晚睡着了,王忠歧跳楼逃跑!

外勤组的人们顿时紧张:放跑特务,这个责任可是不小!

赵去非尽量镇定,安慰王承义:“王忠歧逃跑,我也有责任。现在不要哭哭啼啼,要想办法,不要上当!”

赵去非布置大家:谁都不要做声,就当从来没有这回事,谁问都说不知道!王忠歧逃跑,说明他忠于国民党。可是,单不移也要考察他,’为什么共产党那边跑了人没有动静?王忠歧也供出几个人,我们放掉一个吐光情况的,再弄一个新的来。单不移发现我们抓了他的秘密关系,就会怀疑王忠歧!

当晚,赵去非就去诱捕樊某的表弟孙世昌。

孙世昌家住富县边界,距离国统区也就三四里路。突击孙世昌必须单刀赴会,赵去非也有落入敌手的危险。可是,为了挽回王忠歧逃跑的被动局面,只有冒险。外勤组事先布置武装人员秘密潜入敌境,成扇面护卫,只准一人通过。孙世昌的小院有三间瓦房,房顶压着枪,樊某在屋里等候,赵去非在草垛里藏着。

孙世昌如约而至,房上趴着的人下来开门,赵去非掩身而入。

孙世昌大惊失色!可是门口有枪,院里有枪,只得坐下谈话。

赵去非反复劝说,孙世昌坚不吐实,已经是后半夜了,不远的边界还有孙世昌带来的武装人员等着,赵去非只得派人把孙世昌押走。

不久,石志文和程永和就报来洛川情况。

王忠歧顺利逃回,果然引起单不移的怀疑:共产党的边保那是什么地方,就能让你一个轻易跑出来?追问之下,王忠歧又承认向赵参谋供出几个人。这可把单不移气坏了,几年工夫才培养这几个人,都让你一下出卖了!

单不移立即下令关押王忠歧,又派人通知孙世昌,不能和樊某接头。那知晚了一步,孙世昌已经被捕。这下单不移更认定王忠歧肯定是共产党派回来的,下令狠狠用刑。

冤枉万分的王忠歧大骂:“你单不移这么对待我?共产党还好些!国民党这样下去还不亡党亡国?”单不移更加痛恨王忠歧,下令将其秘密活埋,而且是大头朝下。

赵去非又设计继续扩大战果。

边保向外放风,摆明王忠歧是自己逃跑的。

共产党方面的消息和王忠歧过去的交待完全一致!

王忠歧本来就有人缘,单不移本来就不得人心,洛川的国民党人员骚动起来。石志文、程永和两个乘机鼓噪,说单不移这个外来户专整本地人!

这下闹得单不移在洛川待不下去,丢下工作擅自出走。

中统的洛川调统室无人负责,边保立即着手夺权。宜川县的中统专任调工聂铭锡也是边保的内线,不待上级任命自行来到洛川,控制了电台,向西安发报“挺身而出,主持大局”。

中统陕西省室主任朱宜之正在担忧洛川失控,恰巧接到聂铭锡电报,只得任命聂铭锡代理单不移职务。后来,朱宜之嫌聂铭锡资历还嫩,又任命石志文为洛川调统室主任。

不管是聂铭锡还是石志文,都是共产党的人。洛川的中统机关,从此完全掌握在边保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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