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皇上……体弱气虚,我们做臣子的怎能动辄拿这些琐事相扰?不如……请陈公公调遣人手,将永乐官宫女太监撤换下来后秘密审讯,如此既未张扬.又暂时不惊动贵妃娘娘,王爷以为呢?”
“唔……”
看来这是姚鼎照能让步的底线了,再逼势必谈不拢,倘若自己贸然入官显得锋芒毕露,容易引起宣宗的反感,遂装出大度的模样道:“姚相维护皇室尊严,其情可悯,本王就依姚相的建议,先从外围着手。”
送走太湖王,姚鼎照坐在案前呆呆出了很长时间的神,长叹一声,又埋进繁浩的文书奏章中了。一直忙到戌时方坐轿回府,客堂又坐了一溜拜访的客人,有外地进京述职或办事的地方官,有昔日同僚或学生,不得不打起精神一一应付,然后草草喝了点儿香粥便钻进书房。
“首辅大人。”
姚鼎照刚燃起火熠子,黑暗中突然冒出个人,他手一抖火熠子掉了下去,那人轻轻一抄凌空接住,顺手将书案上的牛油蜡烛点起。
“你居然还活着。”姚鼎照非常意外。
王秋一笑道:“因为我是首席锦衣卫。”
“既然你来了,恐怕费约凶多吉少。”姚鼎照道,“据线报,前几天费约率领大批锦衣卫出城进了山,八成与你有关……找到郏敬崇没有?他是否还活着?”
王秋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首辅大人到底站在哪一边,是太湖王、是胡皇后,还是孙贵妃?”
姚鼎照用细长的指甲挑了挑灯芯,书房里更亮堂了,他慢腾腾道:“他们几个,本相一个都不帮。”
“那么……”
“本相只关心真相!”姚鼎照肃然道,“倘若非要问本相的立场,那么本相站在皇上这边,溯源正本,巩固皇家血统是本相义不容辞之事!”
“如果没有真相呢?”
“只要郏敬崇敢站出来说明一切……”
“他口不能言,耳不能听,等于废人一个。”
姚鼎照愣住,过了半晌才说:“他总该识字吧?我们把问题写给他看,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很不幸,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也不会打哑语,但他是如假包换的郏敬崇。”
“这,这……有什么用?”姚鼎照失望道,把太湖王手中握有紫檀这个重要人证,以及怀疑太子是郏敬崇与孙贵妃所生的事托盘而出。
“是吗?”王秋皱眉道,“听起来比原来的说法更玄虚?”
“本相也半信半疑,但郏敬崇不能听不能言,无益于问题的解决。”
“那也未必。”王秋冲他笑了笑,一拱手便闪身离开了。
夜深深,永乐官里里外外透着奇怪的气氛,夜幕下不时有人影进进出出,非常紧张繁忙的样子。
孙贵妃独自站在窗前,轻揭一角冷冷看着,浑身上下冰冷刺骨:内官就这么现实,自己还没坍台,奴才们已迫不及待往外搬家私了。
不知何时身后风声微悚,她没有回头,叹道:“我看到你做的见面暗号,可今天上午起永乐官所有下人都被换掉,实际上……我已被软禁,只不过这帮狗奴才还有两分忌惮,不敢随便闯进来罢了。”
“有反击的机会么?”
“我……皇上重病在床无力理事,太湖王布下漫天罗网,胡皇后临阵易帜,我……我投诉无门,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费约被你杀掉了吗?郏敬崇有无下落?”
王秋一笑道:“费大人……太在乎我了,以至于当我出现时他竞忘了郏敬崇的存在,结果决战时我把他引到郏敬崇埋伏的地点,一块石头砸死了他,之后在普因寺方丈的指点下从小路潜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