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震了一下,这才明白此前那场随意的赌博,蔡紫冠下的注是什 么。
他下的赌注,是杀他;而他下的赌注,是救他。
他俩的赌注竟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百里清又喜又悲,却还是强抑着,推开了那难得真情流露的少年。
他慢慢地扬起手来,向蔡紫冠亮出一样东西。蔡紫冠愣了一下,发现 那是一根粗大的、白亮的龙形长钉。
“白……白龙钉?”
蔡紫冠的脑袋里“嗡”的一声,连忙去找那第四尸王,却见那尸王已在供桌上站了起来。
金盔已正,金甲更明,威风凛凛,睥睨众生。
“九根白龙钉。”百里清只觉自己呼吸艰难,每一个字都不愿出口,“那 见鬼的进宝金猪,把这第四尸王身上的九根白龙钉,全吸出来了。”
04金尸,驱鬼拦江
愤怒,被欺骗的愤怒。
——被辜负、被侮辱、被利用的愤怒。
“如果你们能够在回龙江中,建起一道水关。”那窃据国统的小人对着他们这些已经豁出了一切的囚徒,仍然毫无愧色,“那么朕也许就会放了你们的‘水龙星’。”
“你说话算话?”
“朕乃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武海皇帝大笑道,“不过你们若是建不好,‘水龙星’、‘火魔星’也罢,所谓的十七义王,别怪朕一个不留,九族尽灭。”
伤痕累累的将军紧紧地握着手中金锏,一转身,走向那茫茫长江。
one
“一文钱”中,小贺半边脸上血流披面。
虽然“刻薄鬼”扇来的风刃无形无影,但他却几乎听到了它们刮削自己脸骨的声音。
而同时,他也确实听到了楼下的纷阑。
此前李子牙钓钩脱手,第四尸王重重坠下,蔡紫冠他们在三楼的形迹,一定已经暴露,这时是和赌客们打起来了。
“你们楼下还有同伴?”竹屋中,有一点燥热。莫玲伸出一根春葱般的手指,轻轻在小贺的胸口上戳了戳。
“下流鬼”和“刻薄鬼”的双重作用下,小贺的身体如同面团,而莫玲的手指却如同利刃。他的胸口被刺出两个血洞,鲜血汩汩而下。
想到那一点可笑的多情,不仅令自己陷入绝境,就连蔡紫冠等人的危机也不能驰以援手,小贺的心中悔恨交加,有如油烹。
——怎么办?
——为什么不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场!
小贺紧紧地咬着牙,自责啃噬着他的心。他已经变形了的双臂甚至无法举起双剑——那么现在只能依靠双剑本身的冰火之力了?
他拼命地催动着手中的火剑,可是神通的力量到了硕大的剑尖,便传递不出去了。
火剑烧得通红,连他的脸上都感受到了一阵阵的灼热。
他掌心流出的血水爬过剑锷,“?”的一声,便在那畸形的剑身上化为了蒸汽。
“你们放心,你们的同伴一定完了。”莫玲轻轻擦了擦鬓角的汗,“当初商大人把‘金僵王’送给原家,就是看中了他家祖传的那两口金猪。如意公子和两口瓷猪疯起来,连我们都怕,你们的同伴无论是谁,无论来多少人,都只是给他装满钱袋而已。”
“原来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小贺勉强睁开左眼,恨声道,“怪不得,你们敢把第四尸王堂而皇之地摆在外面。”
“如意赌坊的上下左右,全是我们的人。”莫玲说到此处,终于不屑与他玩笑,冷冷道,“无论你们从哪里动手,都只有死路一条!只不过落到我们姐妹的手中,我们会对你更好一点。”
小贺剧烈地喘着气,巨大的挫败感与无力感令他几乎要弃剑等死了。
——可是蔡紫冠他们,也会输,也会死吗?
他的心里,忽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不会。
莫名地有一个声音,为他做出了回答。
小贺一愣,被自己对蔡紫冠等人的信心弄得十分意外。
他的脑海之中,走马灯似的闪过了他们相识以来的一场场战斗:蔡紫冠对“骨肉皮”,百里清对“心水”,蔡紫冠对“无相水”、“天一生水”,百里清对“保护伞”、“钱耙子”……
仿佛什么样的困境,那两个人都能在关键时刻,找到一击必胜的窍门。
小贺猛地打醒了精神。
——试想一下,如果是蔡紫冠、百里清,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对付玲珑姐妹呢?
他望着莫玲,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
“姐,我破了相啦!”莫珑靠在竹屋墙角,大吼道,“我要让他死,我要让他那个姓柳的相好也死!”
“行行行,依着你,依着你!”莫玲向她笑笑,才又转向小贺,“哎,我的好弟弟,你那位柳姑娘,到底叫什么,家住哪里?”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让人去杀了她。”莫玲柔声道,“她很漂亮吧?她比我妹妹漂亮吧?比我妹妹漂亮的女人,全不是好东西!”
小贺窒了一下。
他刚刚想到了取胜之道,还不及欢喜,便已被这女人给吓到了。
“可怜的,流了这么多血。告诉我那小婊子在哪,姐姐给你一个痛快。”
“好……太好了……”小贺喃喃地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莫玲眉开眼笑,其实上一句她已经听得很清楚,再说一遍,只是要小贺彻底屈服。
“我说太好了……”小贺慢慢转过脸来,半边脸白净如玉,满是汗水,半边脸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你们要伤害她,我就可以放心地杀死你们了。”
他这时在“下流鬼”的作用下,已经“泄”到不及四尺的身高。如此绝境之下,居然还敢如此挑衅,莫玲不由愣了一下。
一愣之后,便是勃然大怒。
“你去……”
她高高地扬起了团扇,团扇边缘的锋利寒光在婀下闪出—道白弧。与轻飘飘的风刃不同,这硬扎扎的团扇一扇扇下,足以切掉小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