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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娃传(2)

2013-03-24 来源:故事会 作者:白行简 查看评论

公子问李娃:“这是你姨母自己的住宅吗?”李娃笑而不答,用别的话岔过去。不一会儿就送上茶水和果品,都是很珍奇的东西。不过一顿饭的工夫,有人骑着快马,汗流满面地跑来了,说:“姥姥得了急病,很严重,几乎不认识人了,最好赶快回去。”李娃对姨母说:“我心中很乱,想先乘车回去,再让车回来,你同公子一起来吧。”公子想随她一道去,李娃的姨母跟婢女小声说话,又向他挥手,要他停在门口,说:“姥姥快死了,你应当跟我一起商量怎么办丧事,帮她渡过急难,为什么忙着跟随她去呢?”公子于是留下来,一同商议办丧事的礼仪、斋戒祭祀等所需的费用。天色渐晚,车却不见回来。李娃的姨母说:“没有回音,是什么缘故呢?公子赶快去看看,我随后就来。”公子就去了。

到李家住宅前,只见大门紧锁,还糊上泥封起来。公子十分吃惊,便去问邻居。邻居说:“李家本来是租用这房子住的,租约已经到期,房主自然收回。李家姥姥搬到别处去住,而且已有两天了。”问搬到什么地方,回答说:“不清楚住哪里。”公子想赶赴宣阳里去问李娃的姨母,但天色已晚,估计路程当天不能赶到。他于是脱下身上的衣服,用来作抵押换了顿饭吃,租了张床睡了一晚。他心中非常恼怒,从黄昏到天亮,都没有合眼。

天刚亮,他就骑着驴子往宣阳里去了。到了之后,连连敲门,好一阵都无人应答。他又叫喊了几声,才有个太监慢慢出来。他马上问他:“姨母在吗?”回答说:“没有这个人。”他说:“昨天晚上还在这里,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又问是谁的住宅,回答说:“这是崔尚书的住宅。昨天有个人租这院子,说是要等一个从远方来的中表亲戚,没有到天黑就走了。”他听了惶惑得要发狂,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回到布政里从前住的地方。

房子的主人同情他,给他饭吃。公子心中怨恨,绝食三日,就得了重病,十来天后更加厉害。房主怕他起不来了,把他抬到殡仪馆去。

病势绵延了好长时间,馆中的人都感伤叹息,大家喂他些吃的。后来他的病慢慢好了,拄着拐杖能站起来。从此殡仪馆每天要他干点事,让他持握灵帐,得到的工钱用以自给。过了几个月,他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壮。每当他听人唱哀歌,自叹不如死去的人,就呜咽流泪,不能自制。回来就效仿着唱。公子是个聪敏的人,没有多久,就完全掌握了这种歌唱的妙处,即使整个长安也无人能跟他相比。

起初,两个租赁丧事用品的殡仪馆,互相竞争较量胜负。东面这家殡仪馆的丧车奇巧华丽,几乎没有比得过它的,只是哀歌唱得不好。

东馆的主人知道公子的哀歌唱得绝妙,就凑了两万钱聘请他。帮东馆唱哀歌的那些前辈,相互比较他们的长处,私下教公子新的曲调,并为他帮腔唱和。数十天后,外面没有一个人知道。东西两家殡仪馆的主人商量说:“我们各自把出租的器物拿到天门街去展出,来比较高低好坏。输的罚钱五万,作为备办酒席的花费,行吗?”两家殡仪馆都答应了。就邀人来订立契约,签名作为保证,然后进行展示。到了这天,男男女女大批会合,聚了数万人。于是管理街坊的小官告诉了治安官员,治安官员又上报京城首长。四面八方的人都赶来参加,里巷中竟空空无人。从早晨开始展出,一直到了中午,分别比了车辆和丧事用的仪仗等器具。西面的殡仪馆都输了,馆里的人显出惭愧的神色。于是在南面叠置了高榻,有一个长胡须的人手拿大铃进场,旁边围着几名助手。他捋捋胡子扬扬眉毛,握着手腕向观众点头,登上高榻,然后唱起《白马歌》。他仗着向来总是获胜,顾盼左右,旁若无人。观众齐声赞扬他,他也自以为可以稳操胜券,没有人比得过他。过了一阵,东馆的主人在北面设了相连接的高榻,有个戴黑头巾的少年,身边拥着五六个人,拿着大扇到了,这人就是荥阳公子。他整理一下衣服,一举一动从容不迫,然后放开喉咙唱起来,神态似乎不胜哀伤。他唱的是《薤露歌》,声音清越,响震林木,一曲还没有唱完,听的人无不抽泣垂泪。西馆的主人被众人讥笑,更加羞愧,悄悄把所输的钱放在前面,就偷偷跑掉了。大家都吃惊地呆看着公子,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在这之前,皇帝刚刚下过诏书,叫外地各州郡的地方长官每年都到京城一次,叫做入计。这时恰好遇到公子的父亲也在京城,他与同僚们一起换上便服偷偷前往观看。有一个老仆人,是公子奶妈的丈夫,看见公子的举止言谈,想认而又不敢认,就不禁泪珠垂落。公子的父亲看见很惊奇,就问他。老仆人于是告诉他说:“唱歌的人的容貌,非常像老爷死去的儿子。”公子的父亲说:“我的儿子因为带了钱财而被盗贼害死了,怎么会在这里呢?”说完,也哭了起来。等到回去之后,老仆人找了个机会又跑到那里,问那些跟公子一起的人说:“刚才唱哀歌的是谁?怎么唱得这样好?”那些人都说:“是某某人的儿子。”问他的姓名,已经改了。老仆人大吃一惊,慢慢走过去,靠拢他仔细看。公子看到老仆人后脸色一下变了,躲躲闪闪想藏到人群中去。老仆人于是扯住他的袖子说:“你难道不是某人吗?”两人拉着手哭起来。老仆人用车把公子带回家。进屋后,父亲斥责公子说:“你志向和行为竟然是这样,玷污了家门,还有什么脸面再来相见呢?”就拉着公子出来,走到曲江西杏园东面,剥去他的衣服,用马鞭打了他几百下。公子受不了这种鞭打倒毙在那里。他父亲扔下他便走了。公子的师父之前叫跟他亲近的人悄悄跟着,那人回来把情况告诉同伴,大家都为他伤感叹息。师父叫两个人带了苇席去埋葬他,到了那里,发现他的心口还有一点温热。那两个人把他扶起来,过了好一阵,呼吸才渐渐通畅;于是一起把他抬回来,用芦管和小勺喂他饮食,经过一夜终于活过来。

但一个多月后,公子的手脚仍不能动,身上被鞭打过的地方都溃烂了,十分肮脏。同伴们怕惹来更多的麻烦,一个晚上,将他抛弃在路旁。

过路的人都可怜他,常常丢给他一些吃剩的东西,他才得以充饥。一百多天后,他才拄着拐棍站了起来。他披着一件布袍,已经破烂不堪,打了很多结,好像悬挂的鹌鹑。他拿着一个破瓦盆,在里巷中转来转去,以讨饭过活。从秋天到冬天,晚上钻到堆粪土的洞窟中去睡觉,白天则在市场里巷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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