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妮好像看出了石运霞的不愉快,温柔地解释道:“我知道我做得有些过分,可我也是没办法,方超他爸是市委组织部长。他家生活条件优越,他长这么大就没有和其他人睡过一个被窝。”
石运霞心里说: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不和其他人睡一个被窝,你们咋乱搞?
这一夜,徐春妮真的不打算再睡了,她给铁炉子架了两块蜂窝煤,坐在铁炉旁打盹。石运霞心软了,把自己的被子抱到了下铺,然后来到铁炉跟前,捅醒打盹的徐春妮,说:“别在这儿打盹了,咱俩挤一个被窝。”
徐春妮说:“你不生我气了?”
石运霞笑道:“你这么爱他,我还有啥气可生的。”
徐春妮挤到了被窝里,像抱男人似的抱住了石运霞,抱得她浑身不自在。
石运霞问:“你是不是和他这样睡惯了?”
徐春妮笑道:“是的,我离不开那种事。”
石运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口喊出了“啊”字。
“本来嘛,这是人的本能需求啊。”徐春妮贴近石运霞的脸,悄声说,“他要是一个月不来莲花滩,我会睡不着觉,吃不好饭。”
石运霞愤愤地骂了一句:“女流氓!”就推开了徐春妮。
徐春妮纠正说:“我不是女流氓。女流氓是乱搞,可我不是,我与方超是两家订下的亲事。”
说到亲事,石运霞不语了。她想到了孙良栋,她不爱孙良栋。高中毕业后,媒婆领来了已经是排长的孙良栋,个儿比她矮半头不说,脱了军帽,孙良栋竟然谢了顶。媒婆说孙良栋比石运霞大五岁,可她觉得不像,哪有二十四岁的男人谢顶的?石运霞不同意这桩婚姻,石毅山却看上了孙良栋是部队上的人,强行应下了这门亲事,应得她当天晚上就上了吊。
徐春妮看出了石运霞对于姜永新的爱,她又抱住石运霞,说:“运霞,你的那位我看到了,长得比我家方超好看。”
石运霞自豪地说:“当然了,你还没有看见他的个子哪,高得能吓死你。”
“是吗?看来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徐春妮流露出羡慕的表情,“你们那个了没有?”
石运霞脸一红,说:“你胡说啥呀,我们连手都没有碰过。”
“哪能呢?真不知道,你们是咋熬过来的。”徐春妮像个教唆犯,看着石运霞的脸说,“听我说,你们大胆一些,迈出这一步,你就知道啥叫人妻了。告诉你,为人妻是很幸福的事情。”
石运霞满脸通红,捂着耳朵,说:“徐春妮,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和你睡了。”
徐春妮开玩笑地说:“你不和我睡不要紧,可你必须和他睡。”
白天说好了的,徐春妮晚上会把宿舍留给石运霞和姜永新。石运霞没想与姜永新做爱,她不敢,她怕姜永新坐牢。她买了好几瓶水果罐头,想背着社员给姜永新增加营养,与姜永新拥抱接吻。可是姜永新每每失约,气得石运霞的心很痛。
正当石运霞悲伤失落的时候,上天竟然为她和姜永新制造了一次相爱的机会。有一天,工地指挥部派石运霞到市里出差,把供销社调拨的劳保用品拉回来。石运霞提出为安全起见,要望水坡的知青姜永新与她同行。指挥部领导考虑再三后同意了。石运霞满眼含泪,激动地说了好几声谢谢。因为石运霞叫姜永新与她出差,其目的不仅仅是拥抱接吻。石运霞最大的心愿是想让体力不支的姜永新歇一歇。她感到姜永新再这样无休无止地干下去,会累死在工地上。
下山的路上,姜永新一言不发。他紧闭双眼,蜷缩在车厢的棉被里。
石运霞怕姜永新睡着后感冒,找话提醒说:“小新,你看这山,多美啊!”
姜永新睁开双眼,看着白雪皑皑的山。
石运霞说:“难怪徐春妮说,她男朋友总说咱山里的景色美,我平日里都没有注意到哩。”
姜永新说了一声:“是。”
石运霞又说:“徐春妮说,她男朋友每个礼拜都要上一次山,他们每个礼拜都要那个。”
姜永新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石运霞的话题。
“小新,要是咱们那个的话,你会不会像徐春妮的男朋友那样离不开我?”石运霞说到了爱的根源。
姜永新说:“我不想那个,我只想守着你。”
“为啥?”
“你是军妻。”
“你怕坐牢?”
“不怕,可我不能害你。”
石运霞一失神,拖拉机向山崖穿去。姜永新一咬牙,闭上了双眼。
石运霞吓了一跳,连忙打方向盘。拖拉机险些坠崖。拖拉机停了,石运霞哭了。她回头问:“你怕吗?”
姜永新说:“不怕。要是我,会让拖拉机掉下去的。”
石运霞跳进车厢,抱住姜永新放声大哭。哭声中,天空中落下棉花团般的雪花。须臾间的工夫,将车厢里两个相爱的人凝固成了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