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这就去!他在屋内应着。
五
天稍黑的时候,杨寡妇家被抢的事已传开。张广胜坐在一边,听村里人议论。他发现人们的传说五花八门,有人说,游击队为了抢枪,把那委员杀了,有人说,那委员是叫他老婆派人杀的。刘振德说得更玄乎,您说的都不对,杨寡妇的另一个相好的,和那委员走顶了,两人打起来,把那家伙杀了。
像你这样说,一审杨寡妇,案不就破了?
区公所把她抓起来了,把脸都打肿了!
那相好的是你吗?有人打趣道。
刘振德一笑,不是吹,我要想娶她,捎个信她就来。
你也该娶她,有人说,冷了也不用怕,有帽子戴了。
刘振德笑了,我不行。他向张广胜一努嘴,广胜,还是你,发发威,叫杨寡妇嚎上半夜。人们笑起来。
吃过晚饭,张广胜蹲在门口。尽管多种传说说得有鼻子有眼,心里总悬着。他看见王保长从东边走过来,便站起来,他等的就是他。王保长的哥哥是区长,他的消息是从正路来的,准确。张广胜迎上去,看你忙得,给鬼撵得样!
能不忙吗,这不,出了人命,区里叫各保供线索。
张广胜问,听说这事是杨寡妇相好的干的?
王保长应着,不好说,她相好的多啦,坐一桌,还有端盘子提壶的,你知道是哪个。
那挨着审就是了。
哎呀,那有闲心管这X 事!他说完要走,被张广胜拉住,我还有事求你。
王保长站在那里有些不耐烦,张广胜说,秋也忙完了,我想去山东贩姜,得借两个本钱。
王保长知道,新庄有几个人在干这个,力气活,用这里的枣换山东的姜,顺利的话,来回半个月,有时行情好,一趟能赚半袋小米。他说,我给枣行的说,先赊你一车子。
张广胜摇摇头,本来利就薄,他们再加点息,等于白出力。
你这小子是不是拿钱去赌博?
我能哄你吗。
你都三十多岁了,也该干点正事,弄两个钱娶个媳妇。
夜里,张广胜把埋在鸡窝旁的银圆挖出来。第二天一早,他给爹说了一声,便去枣行装货。自从抢了杨寡妇,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刀,有人一提这事,他便心惊肉跳。去山东贩姜,也是避祸。那党部委员,不是一般人,他的死,区公所不会轻易罢手。一但事发,他就远走高飞,不再回新庄。
贩姜的路他走过多次,并不生疏,昼行夜宿,离家越远,心里越踏实。这一趟还算顺利,他推着姜往回走时,算算比往常快了一天。
一天下午,太阳刚落,一个女人拦住他,大哥,住店吗?
张广胜本不想住店,天黑之前,他还能赶十几里路,那里也有一个镇,住那里,后天就能到家。
拦他的女人高高壮壮。张广胜停下车,擦着脸上的汗,不住地瞅那女人的胸前,女人的奶子鼓绷绷的顶在胸前,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壮实的女人。
店里有啥好吃的?
大哥,你愿意吃啥?
张广胜笑笑,吃馍馍!
有。
吃水饺。
有。
吃肉的!
有。
吃活的!
那女的脸一红,大哥真会说笑话,快住店吧。
那女人帮着张广胜把土车子推进店内,男掌柜醉眼惺忪地从屋内走出来,招呼着,来客了,好!云云,叫他把车放东边。
张广胜洗了一把脸,云云过来问,大哥,你是自己起火,还是店里给你做?
给我切3 斤壮馍,烧一盆咸汤。
张广胜吃了饭,掌柜抱着被褥把他领到西屋。
地铺,几条烂角少边的席下铺着厚厚的麦草。张广胜一看,哎哟,就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也没有。等等看,来了人我就向这屋领。
张广胜躺着吸了两袋烟,心里老在想着那云云肥肥的奶子,他觉得热气从裤腿里一股股地往外拱。他折起身来坐着,把身上的褂子脱下扔在一边。掌柜听到他的喊声颠颠地跑过来,问,有事吗?
张广胜一指地铺,你坐下。他问掌柜的,能找个暖脚的吗?说着把一块银圆放在席上。
掌柜盯着银圆,哎呀!哎呀!我店里没这样人……他犹豫不决。
还能缺了这样的人!张广胜又拿出一块银圆,我这姜算是白贩了。
掌柜吃惊地看着他,抓起银圆,点头哈腰地说,我去办!
六
掌柜边寻思,边颠动着银圆,叮叮铛铛地响。
云云问他,贩姜的喊你干啥?
掌柜把手伸到他面前,随手一抛,两块银圆翻了个。问云云,你说他要啥?
云云看看银元,瞅一眼男人,问,要啥?
要个暖脚的。你看,出两块银圆,他多下气力!
云云下意识地啊地一声,停下手中的活。这个人,一看就是个骚货!他贩一趟姜能赚几个钱?
他说了,这趟姜算是白贩了。
云云问他男人去找谁,掌柜的说他还没拿定主意,要不你去喊梁二家,她肯定干。
我不喊,你去喊吧。说着把针在头发上一磨,往鞋底上一插,用骨碌子一顶,嗤嗤地拉着鞋底。
掌柜的说,太便宜她了,腚一撅两块银圆,咱起早睡晚,干几个月还赚不了两块银圆。
是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