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寡妇依然哭哭啼啼,我反正不想活了,你愿意怎么着随你!
张广胜说,按你的行事,你就是给我磕头也不能饶你。他看着杨寡妇怀中拧动地孩子,你这熊娘们,别哭,我给你出个主意,到区里,你给区长说,你是卖您兄弟的鸭枪。
杨寡妇止住哭,鼻孔里哼一声,他又不是三生两岁的小孩,能哄了他?
有我哪!张广胜向她保证,你把那手枪给我。杨寡妇脸一沉,你别哄我,你想把枪抓到手里,再抓我?
你想哪去了,我想要,我不能叫他们翻你家!
你翻不出来,我不说,你也找不着。
张广胜说,你不交,我也不管。你留着,早晚是祸。走吧,跟我去区里。在门口被刘振德拦住,张广胜,你不能这样做,她对不起你,我可没得罪你!
我又没啥事,你嚎啥,给哭爹的样。杨寡妇骂着刘振德,把孩子推给他,跟张广胜去了区公所。
王学增正在和人说笑,一看杨寡妇,脸立时变了,喝道,把她捆上!杨寡妇吓得跌坐在地上。几个区兵过来,被张广胜拦住。王区长一瞪张广胜,你干啥?杨寡妇用衣角抹着泪,王区长,我冤枉,我是卖我兄弟的鸭枪,我哪有手枪,我有天胆!
王区长疑惑地看看张广胜。
是这样的。张广胜说,我问过了。
王区长看看他,哼地一声,这是什么龟孙事,一甩手,转身走进屋里,又回头说,张广胜,我再不欠你的了!
已是傍晚,张广胜在前面走,杨寡妇跟在后面。张广胜说,从今天开始,咱俩扯平了。杨寡妇没有吭声。
你咋不说话?
我说啥,我叫你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张广胜问她,我害你,你没害我?我差点死你手里。
你死你活该!我哪,我以前吃香的,喝辣的,现在清受罪!
刘振德对你够好的了,别不知足。
狗屁!软得给柿子样,我看着就烦!
我看出来了,张广胜点着头说,你这人是欠揍!
一天揍你三顿,你就好了。
我就是欠揍。
张广胜停下来,你不要给我犟嘴!你要知道我是保长!我跟你说,刘振德不敢揍你,我敢!
你敢,给你!
张广胜停下来看着她,幺,看你能得,敢给我上劲!他一把把她抱起,把她抱到路旁的坟地里,看我怎么摆治你!
你放下我,你不放,我这就骂你!
骂呀,骂呀!他三、两下把她的裤子退下来,哟,真白,给白面发馍样!张广胜嘴里啧啧有声,杨寡妇还要挣扎,张广胜把她按在坟头上,在她身上发着狠,嘴里喊着,叫你能!叫你能!
杨寡妇一掐他的腰,你不能小点声!
我就不小声,我就不小声!
哎哟,你慢一点!
我就不慢!
真是个大码子!
我就是大码子!
张广胜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唱:
西门外放罢了,
三声炮,
武云昭登上了,
马鞍桥,
帅字旗迎风展,
鼓声阵阵,
一杆枪搅得它,
雪花飘飘,
……
嚎啥,你个小舅子揍的!杨寡妇在后面骂着。
十三
夜里,张广胜听到枪声,爬了起来,他披个褂子蹲在门口吸烟。枪声很密,像年初一的鞭炮声,听声音在西南方向,十几里路以外。村里有几个人急急忙忙走过来,他一看,是王庆山一家。你不走?王庆山问他。
上哪去?
王庆山说,八路军打过来了。
您哥走呗?张广胜问。
他不愿走,他不走,我走,早晚有他后悔的一天!
张广胜把他们送到村口,他觉得王庆山想得太多,啥政府也得要老百姓。自己当了几天保长,也没作过恶,他相信王学增的话,共产党杀的是那些无恶不作的人。
王庆山又回过头来,对张广胜说,你是保长,大哥的事交给你了。
你放心。张广胜点点头。
吃完早饭,听到村头的锣声,他伸头一看,心里凉了半截,几个扛枪的人正押着王学增游街。他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子,后面跟着一群手晃着小旗的孩子。看到他们走过来,张广胜忙退到院里。正因为他们是邻居,他了解王学增的为人,他不是个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人。几个区中,固龙区是最安稳的区。这个区靠近微山湖,大码子横行,有钱的人家多提心吊胆,谁在这里当区长,这是最头疼的事。这事叫他平息了,有人说是他枪毙了大码子张二天爷爷,也有人说他和大码子杨歪鼻子是仁兄弟。
中午,张广胜到其它村转转,看到其他保长也没走,心里有了底。
姚根生到固龙镇时,才20 岁。尽管看起来像个孩子,张广胜从心里佩服他。特别佩服他的口才,他常给村里人说,年轻轻的,说话一套套的。他认识姚根生,就在他的家门口。姚根生穿着灰色的军装,打着绑腿,斜挎着一个盒子枪,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当兵的。他被一个孩子领到张广胜的门口,他站在那里喊,老乡,家里有人吗?
张广胜正坐在门后边抱着锄把捣米,看到门口当兵的,心有些心怯。姚根生笑眯眯地喊着老乡,他快步走过去,一声老总,把姚根生逗笑了。姚根生紧紧握住他的手,问,你就是张保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