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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女(6)

2014-10-21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秦老师和小满拉就这样交上了朋友。晚上,秦老师的铺盖还没有干透,只能和小满拉钻一个被窝。他觉得很不习惯,轻轻脱了外衣,穿着秋衣秋裤睡了。半夜里醒来拉灯一看,小满拉连外衣都没脱,被子都被自己扯过来了,小满拉身子蜷缩成一团沉沉地睡着。他干脆坐起来,望着小满拉的脸仔细看。白天他总是显得害羞,躲闪着别人的目光,这会儿安静地睡着,五官平静乖顺。秦老师发现他其实是个很俊秀的男孩,圆敦敦的脸上一对眉毛分外粗,眼睫毛也很长,下巴圆圆的,脸颊上有两片淡淡的红印。

秦老师发现这里的人几乎脸上都有这种红印。河边洗衣裳的女子,老马,大家的脸颊都是红红的,他知道这是高原红,西部很常见,是太阳的紫外线照射造成的。乡村秋夜有些寒凉,小满拉可能感到了冷,将身子又往紧蜷了蜷。秦老师发现这个同龄男孩的手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自己的手白净而纤细,像女孩子的手。而小满拉的手完全就是男人的手,指头粗而短,有些蜷曲,手背上的皮肤呈褐黄色,有些松弛,像中年人才有的手。它们和主人一样安静,沉默,在无声无息中让人想到它和它的主人已经经历了一个乡村少年必须经历的艰辛成长史。这双手做出的洋芋面,那味道对于秦老师来说是陌生的,平时头一回尝到。念大学时学校食堂里有洋芋面,但那完全是城市化的味道,小满拉的洋芋面可能是山区人家家常面的味儿吧。秦老师觉得嘴里有些干,下去倒了点水喝,白开水竟然清甜清甜的。

9月1日,腰巴庄教学点准时开学了。孩子们兴冲冲地来报名,一个个拖着鼻涕吊着眼屎,围在小宿舍门口看新来的老师,比看刚娶进门的新媳妇还热闹。家长们借着给娃报名的由头,也乘机打量这个新老师。尤其那些女人们,看一阵子,开始品头论足,有的说这新老师真年轻,比四年级的娃大不了多少嘛,看着嫩面得很。有的说人家是大地方来的,瞧那肉皮儿多嫩多白,哪像咱们一个个粗皮糙肉的。还有人说大学生肯定比老罗圈强得多,旁边的人打断了她,说废话,强一百倍哩,没看见墙外黑板上那一行字吗,老罗圈就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给鼓上只怕也写不出来。女人们哗啦啦地笑了,笑声像一股子水从高处跌落而下,哗啦啦,跌出了满地清亮亮的水珠子。

秦老师埋头给娃娃们报名、发书。女人们的嗓门一个赛一个高,没遮没拦,他听到了,有些能听懂,有少部分方言太重,就不大明白了。他抿着嘴角悄悄地笑,发现腰巴庄的人实在、单纯、热情。再看娃娃们,一个个脸蛋红突突的,望着老师的双眼里有害羞喜悦还有期盼。被这些单纯的眼神望着,秦老师忽然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鼓舞着自己,心里有了一笼火,说不出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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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师日记摘录:

8月30日

今天我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这里的封闭和偏远是我第一次亲身经历,但是截至目前我还没有开始后悔,记得在这个小县城教育局的办公室里,那个戴眼镜的瘦子主任让我选择想去的学校,他提醒我说中学都在乡镇上,乡级公路全部通了。我没领他的情,问你们这里最偏远的小学在哪儿,我想去。瘦主任愣了,抬头打量我,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他给我填了腰巴庄教学点。当我下了班车,到当地中心校报到后,才知道还距离腰巴庄十多里路程,不通公路,是一条土路,没有乡村班车。中心校的大校长是一个姓余的矮胖子,笑眯眯的,给我说小秦呐,本来可以把你留在中心校,但是上头说是你主动要求去腰巴庄的,我也就没辙了。看着他油光水滑的脸,我有些不解,我说是啊,是我自己要求去偏远一点的地方。我看见站在旁边的两个老师偷偷地笑,笑什么呢,我一看他们就不笑了,嘴角紧紧绷起来。余胖子说你是外地人,有些情况必须给你交代清楚,这个腰巴庄不通车,你扛着个铺盖卷儿可怎么去呢。沉吟了一下冲外面喊苏炳义你过来。跑过来一个中年人,余胖子说你顺路,就把小秦捎带过去。苏炳义四十多岁,黑红脸膛,听了余的话没点头也没摇头,蹲在花园边抽了一根烟,这时一个别人喊老严的老教师说,苏黑脸,你拨啥小算盘呢,人家小秦可是中央支教团的,来咱这深山沟做贡献,你可得当事点儿。苏老师抽完了,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用鞋子狠狠碾了碾,冲我说咱们走。我赶紧提上行李走。我们来到校门口一辆摩托车跟前,这摩托很有些年头了,车身上蓝色的漆已经剥落得所剩无几,车把手上左右各挂一个长长的花线穗子,一个丝绒坐垫一看就是农村女人用手缝的,已经很脏了,上面金黄的牡丹花被糊得灰乎乎的。他拿出一段绳子,将我的铺盖捆在后面,箱子我提着,我紧贴在他身后,我们出发了。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来到一条河边,苏老师停下来,卸下我行李,告诉我河那边就是腰巴庄。我看见一条比我们刚刚经过的路窄小许多的土路,拐着弯儿通往了河边。苏老师说不好意思啊,本来应该把你送过河去的,我家里还有急事,就不送了。我们就分了手。告别后,我背着铺盖卷儿一步一步走进了腰巴庄。别看这一份行李不多,拖着它走路,我很快就气力不支了。包袱变得死沉死沉的,一个劲儿要往河水里拽。我开始怀疑自己,我这样做对不对,有什么意义呢?我是怀着一腔热情来基层锻炼的,可是现实当头就给了我一棒子,我觉得扛着铺盖卷儿的自己真狼狈,又饿又乏,终于支撑不住丢了包,连我自己都想倒下,躺在河水里好好歇一歇。幸好一个洗衣的乡间女子过来帮了忙。她可真是热情,衣服也不洗了,帮我一件一件地拧被褥上的水,拧完还帮我重新打了包,给我指点了进村的路。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我竟然没留意也忘了问,依稀记得脸颊红红的,一双眼乌黑,她似乎不好意思抬头看我,一直低着头,难怪我没看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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