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这样了。”
“那太诬枉你了，作践你了，太对不起了……”她感到膝头在发软。
“不说这些了。现在是要邱桂花怎样安全保护你，怎样精心照料你，别的不能管了。”
李子就不说了，她哽咽着走着，走着哽咽着。
就见东方有了些微曙色。一座破凉亭，冷落孤单立在路边。
皮康说：“到了破凉亭，离开平安驿三十里了。李子，我不能送了。天明后，于家发现不见了你，要乱成一团的。腾飞虎要来夺你，又乱成一团。我回去迟了，不但令他们生疑，也不能照料场面，就此分手了……”
李子一个跟头栽过来，忽然扑进皮康怀里：“哥，我……我……”一句清楚明白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皮康轻轻抚摸着，抚颤了女人身子，也抚热了男儿血。他在她脸上贴吻了一下，就再不敢儿女情长了，道：“来不及了。他日相见，说上三天三夜吧。”他伸手摸向裤带儿，咔哒一响，扯了一只绣荷花香袋。他将这神秘香袋郑重地递给李子，“别无办法了，你就将这香袋面交邱桂花吧．她一定会认下你，视你如亲人……”
破凉亭前，一双人影扯碎。
皮康在归途中，大步如飞，一气流星十来里，忽见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迎面而来，皮康赶忙警觉地躲到一条田埂士坎下。
所幸，这个女人好像并没发觉他。皮康想，她有个相好的家住破凉亭，她这是一心幽会去了。
这个女人其实早已看清了皮康，见他鬼鬼祟祟躲闪，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向前追了上去。
这个女人是费娥。
李子身体过于虚弱，一百六十里，整整走了三天，才东倒西歪来到汇水镇。她眼睛发花，勉强认出了一处门楣上的“网师渔行”字样。
进了渔行，李子山倒一般伏上柜台，她虚弱得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求讨碗水喝。
柜台里的大嫂见这女子蹊跷，递过水又递上一条凳子。
李子喝了水，气色好些。她望着柜台内的大嫂，问：“向大嫂打听一个人，可认得邱桂花？” 那大嫂更觉蹊跷了，说：“我就是。你我平生不识，如何晓得我的名儿？”
李子道：“本是无缘知晓的。有幸在平安驿逐泉茶庄结识了皮康大哥，我是从他那里得知网师渔行贤嫂的。”
邱桂花果然认真地重新打量和审视来者了。她闭严了门窗，说道：“你到底是谁？你是说皮康还在人世？你真的亲眼见到他了？”
李子如坠五里雾中，她大为惊骇：“邱嫂，我不解你的话意了。不过是三天前，我和皮大哥在破凉亭分的手，莫非却在昨日今朝遭了意外？如此，如何是好？”她泪雨纷纷，深信是自己这个无福之人，移灾牵祸了世上好人，可恨木世南腾飞虎，祸害了于晚成、皮康……她一片惊悸，顿时昏了过去。
邱桂花不再惊乍，只把李子扶到床上躺下，过了一会儿，她冷静地问：“既然如此，皮康在茶行里做什么营生？他有妻儿家室吗？”
李子还没弄清皮康的死活，哪有心情答问这些，只是哭得一息难存，什么也哽咽不出。
邱桂花道：“你也别伤心了，要伤心的是我。你说他没死，这个没良心的就是活在世上了。你给我讲讲这个薄情负义之人的近况吧。”
李子睁了睁眼皮，晃了晃头，觉得并没听错，说：“邱嫂，皮大哥可是最有良心的人……说起来话就多了碎了，我就说说邱嫂惦念的事吧。据我所知，皮康大哥是一直跟随着于晚成老板，从不事二主。他干杂工，当讨账伙计，给于先生做贴身保镖，都干得好。于先生很重用很赏识，茶行同事也都喜欢他。就是没听皮大哥讲过他的家室，也没听谁讲过他有儿女。我看，他恐怕八成还在打单身……”讲到这里，李子好像恍然大悟什么，她灵机一动，“皮大哥一准在等着一位心上人。”
邱桂花故作轻松一笑，她套问道：“噢。那个心上人是谁呢？”
李子一下子开朗了好多，她心热乎了，人也聪明、狡黠了好多：“是呀，那心上人是谁呢？邱嫂，你最明白的。你该告诉我，好让我为皮大哥祝福。”
邱桂花想，这是花说柳说。玩心计，耍滑头，小丫头，你嫩着呢。她要一步一步降服这个不速之客，道：“嗯，我就算‘最明白’吧。你的来意呢？我恐怕不太明白。汇水镇不是个好地方，你不会无事到此一游。”
“正是，我是有事。邱嫂，实情相告，我现在是落难之人，我……我想在你这里躲灾……”
“你一不是争权弄权的朝臣贵胄，不树政敌；二不是飞扬跋扈打抢偷夺的泼皮无赖，不横行乡里；三不是……”邱桂花尽量不动声色，继续道，“三不是不识廉耻的烂污，姘奸夫宿野汉；四不是……”
李子听罢大惊，她不知如何是好地抢过话头说：“可是我受了太多迫害残害，我在承受冤屈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