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良的楼房扯起来那天,细娘对着二爷说:“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欠你的。你跟你的儿子过,我过我的日子。”细娘再也没有踏进保良的新楼房,也没有回到保林的楼房住,而是住进了当年和细爷的土坯房。
没过多久,疯了两年多的二爷,疯病果然在见好……
诗人忽然不说了。
“照这么说,二爷真有点装疯的嫌疑。”我望着交车说。
交车是个活动脑筋,看了一眼诗人,也说:“二爷心眼是有点小。”
“他根本就不配细娘。”诗人说。
“那听你这么一说,我们还要给细娘立个贞洁牌坊才对?”疤子一边拨着火,很不屑地嘲讽说。
诗人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疤子,如果你愿意带头,算我一份钱。”
疤子又窃笑了一下,问:“你的故事应该还没讲完吧?”
诗人说:“讲完了。”
“彭思街那个姓李的老头,你不讲了?”疤子丢下手中拨火的棍子,站了起来,气鼓鼓地说:“一个六十岁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不顾及自己男人面子,连儿子们的脸面也不要!”
疤子话刚一落下,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唢呐和锣鼓声,正向着我们喇叭湖走来。疤子疑惑地回过头望着我们:“好像是鼓乐队来了。”
我们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惊跳起来。
这时,只听到保良在岗头上,大声地喊道:“到这边来,上我家来。”
细娘的葬礼
保林最终妥协了。
保良答应给保林一万块钱,条件就是让细娘和二爷葬在一起。保林便答应了。
保良带着一干人过来时,保林和桂花也跟着过来了。保良看见我们都还守在细娘尸体旁,保良先去给细娘磕了三个头,转过身,又向我们兄妹四个鞠了三个躬,保良这才向我们说:“哥、姐,怕你们不信,我就把我哥我嫂也带来了。”保良说着,把身子往后退了半步,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他身后站着的保林和桂花。
保林一直勾着头,不看我们。桂花倒是瞄了我们一眼,可我们都不接桂花视线,桂花便把头低下去了。
交车站在我们前面。她听了保良的话,又看着勾着头的保林,交车忽然很古怪地发出几声笑来,一边笑,一边说:“我这是犯了什么神经,我是有病了要去管这个事了?”交车一说完,就收拾自己东西准备走人了事。
疤子去拦交车,把交车一下子惹火了:“拦着我干什么,我现在就后悔不该回来。也不该叫你们回来!”
三天来,对细娘后事如何处理,交车的态度一直是摇摆不定的,我没想到在保良面前,交车的态度往往比我们其他三兄妹,表现得更加坚决和固执。因为她是周姓的老大姐吗?我看疤子不想说话,见保良有些得意地站在一边,我便上前对着保林问:“保林,你告诉我,这真是你的意愿吗?你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我想亲耳听到你的态度。”
保林还是不吭声。
这时,诗人突然冲过来,对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保林,上前就是一个耳光,点着保林的鼻尖骂道:“你也太没志气了,一万块钱,一万块钱就把你娘卖了,你……根本就不配姓周!”桂花见诗人打保林,过去扯诗人。诗人转过身,冲着桂花又大声吼道,“你扯什么扯?这里没有你的事,滚一边去!”
桂花气得哆嗦着嘴唇,拿眼睛去望保林,大概指望保林给她出气。看保林还是低头不语,好像这一切都与他不相干,桂花气得狠狠地踢了保林的脚。保林身子歪了一下,仍然没有抬起头。
一直没说话的疤子,这时也来气了,他冲着保林也吼道:“保林,你的头抬不起来了?你有什么话,你没嘴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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