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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房的故事(6)

2014-04-23 来源:故事会 作者:李桂龙 查看评论

“向一只奶子敬礼?”我再次惊讶起来。那是我的想象所不能到达到的画面。

月亮升得老高了,宁静,皎洁。它的光辉与半个多世纪前相比,并无增减。在外面纳凉的人们,都已回屋去休息了。破老汉像一只老麂子似的不安。他站起来,又坐下去,然后又站起来。或许是有关荔枝姑娘的回忆,在撞击着他那衰老的心脏。

我们好久都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月光落在院里桂花树上的声音,和落在不远处河面上的音响。

杨光过了好几天才来。我把破老汉告诉我的关于荔枝姑娘的事情,未加修饰地告诉了他。他一听,扛着摄像机就要往破老汉家里跑。

“天啊,这么好的东西!我他妈的错过了。”他懊丧地说。

“没必要去了,他不会再讲荔枝姑娘的事儿了,不会说第二次的。他说这辈子就讲了一次。”

“为,为什么?”

“他死了,昨天下午去世的。他儿子告诉我,他很安详地走了,哼都没有哼一声。只差两个月就满九十岁了。”

杨光也沉默了。半晌没有出声。

“后来呢?”他问。

“什么后来?”

“那个荔枝姑娘,后来……”

我记起来了,我还没有把故事说完。

“解放后,荔枝姑娘住在岳州城里,还当了不小的官。她不是地下党么?又有文化。”

“再后来呢?”

“再后来,运动来了,一个接一个的运动。她的历史问题被揪了出来,下放到新墙河畔劳动改造。”

“什么历史问题?”

“你这么快就忘了?他们要她交待与国民党反动派的关系。不停地审查,批斗,脖子上挂着一串破草鞋游行……

“她被关押在大队部一间潮湿阴暗的牛栏里。三四十岁的人了,仍然像一头小母牛那样漂亮。那天晚上,批斗者们撕开了她的上衣,轮流蹂躏着她的奶子。他们狞笑着,说国民党反动派摸得,老子贫下中农无产阶级摸不得?那奶子再次肿了起来……

“色影师”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眼睛瞪得鸡蛋大。

“破老汉也在场么?他也……”

“他念过书,是大队的会计。他趁人没注意时,偷偷地溜进了牛栏。他有钥匙。相隔近二十年,他又看到了她那像剥去了果皮的荔枝般的胸脯。

“她冷冷地问道:‘你也想摸吗?’他浑身颤抖着,呼吸急促,几乎是闭着眼睛,摸索着去解她身上的绳子。

“‘来吧,’他听见她愤怒地叫道。他说,他的耳畔突然想起了一片枪声,二十多年前的川军的枪声。他吓得拔腿就跑,跌跌撞撞。

“她也跟着出来了。但她没有逃亡,而是径直跳进了新墙河。尸体打捞上来时,那奶子被河水浸泡得有一脸盆子大……”

“太可惜了,那是新墙河最美丽的奶子啊!”杨光恍恍惚惚地说,仿佛病了一场似的。

我们在新墙河又呆了两天。杨光说,他想拍摄一段破老汉下葬的场面。

破老汉就安葬在河堤上。墓穴是他早已亲自选好了的,那龙门正对着老渡口。我猜想,那或许就是荔枝姑娘纵身一跳的地方。

这晚回旅馆时,我在老渡口遇着了一个拉网捕晚鱼归来的汉子。他穿着一条大裤衩,提着一只白铁桶,一边走一边唱:

湘北有条河哇,

连着洞庭湖哇!

新墙的妹子白萝卜哇!

我停住脚,听了起来。这是“莲花落”,我听破老汉唱过。这种调子在夜空里显得格外高吭、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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