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搂着冬瓜跳舞(2)

2013-12-03 来源:故事会 作者:樊建军 查看评论

我长到十几岁,什么事也没做。爹终于敌不过娘的唠叨,不喝酒的时候,将我的前途多少放了一些在心上。放我学木匠,我抡不起斧子,木匠也没什么出路。放我学泥瓦匠,抛砖抟泥的,我没那个气力。我瞧瞧自己,除了背上一个罗锅,吃饭的一张嘴,再有就是一双手。我的手指细长,很灵巧,会掏泥蜂窝,会探黄鳝洞。我就指望这双手来养活自己。

我在村子里闲到十六岁,忽然有一天,爹卷了我的铺盖,让娘灌了两瓶酒,装了半袋米,捉了只鸡,鸡是母鸡,正下蛋,娘舍不得可依旧用旧布条绑了鸡的翅膀,将它塞进蛇皮袋。我追着爹的屁股走了十几里山路,到了镇上。进了镇子,爹才告诉我,等会儿见了人就叫表伯父。镇子不大,热闹得很,哪儿都是走来走去的人,我不知该叫谁表伯父。镇子就一条小肠一样弯弯曲曲的街道,转几个弯,拐几个角,从上街头到下街头,顶多两支烟的功夫。在下街头,一扇虚掩的木门前爹停住了脚步,拿眼睛觑了我一眼,让我别忘了喊表伯父。屋子临街是个铺面,正中摆了张椅子,椅子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椅子正对面的墙上挂了面镜子,镜子也蒙上了灰尘,镜面晦暗不清。铺面的一角有条通道,很窄,很幽暗,垂直向内,爹大概来过多次,毫不犹豫钻了进去。通道里有股霉湿的气味,再添上爹的汗臭,冲得人透不过气来。我捂着鼻子走了好半天,才豁然开朗。通道尽头是个半亩见方的院子,院子空荡荡的,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表哥。爹在招呼。唔,来了。院子的一角有人接话,声音是沙哑的。我才转过头,发觉院子靠墙的一角有棵桔子树,树下有个人半坐半躺在树荫里。表伯父。我向着树荫叫了一声,内心怯怯的。你壮点声,表伯父没听见。爹让过身子,拿眼睛瞄了我一眼。我没聋,听得见。树下的回答沙哑得像硌了沙子。

三月的阳光有些晃人眼,表伯父的脸跟着有些恍惚。爹拱着我近了前,表伯父才从躺椅中坐起来。他的身子干瘦,很像一只风干了的老丝瓜,不过很硬朗。脸上沟沟壑壑,头发花白了不少。只有两只眼睛亮着,像两簇直勾勾的火苗。表伯父。我亮开嗓门喊了一声。咦。表伯父瞧了瞧我,又转脸瞧了瞧我爹。我敢肯定爹没同他说过我是个罗锅。叫什么名字?表伯父将眼睛里的火光藏了起来,朝我喷出了一嘴酒气。小名球球,学名叫杨志高。爹替我回答。以后就叫我伯父吧。表伯父皱了皱眉头,对爹抢了我的话头好像不满意。球球,听见没有?以后就叫伯父。爹仿佛受了鼓舞,将两瓶酒递给伯父。自家酿的,将就着喝吧。伯父将?a href=https://m.banxia.me/gsdq/pingy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平庸】黄浚銎鹆常沽艘豢冢屏诉谱臁=?a href=https://m.banxia.me/gsdq/bingta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冰糖?伯父问。嗯,半斤冰糖呢。爹说。伯父又仰起脸倒了两口酒。爹撒了谎,其实浸在酒里的不是冰糖,而是爹从山上摘回来的金樱子。球球,快把鸡放出来。爹吩咐我。我将鸡从袋子里捉出来,怕它乱跑,在院子里寻了只旧解放鞋,拆了绑鸡翅膀的绳子,将鞋系在了鸡的一条腿上。鸡就老老实实拖着鞋子寻食去了。

爹同伯父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说的什么我没听见,我放鸡去了。我回来时伯父正对爹说,我这儿简陋,就不留你吃饭。爹让伯父打发走了。球球,会下面条吧?爹走后伯父问我。我不会。我埋着头,用手绞着自己的衣角。我没做过饭,娘从来不让我进厨房。球球,你多大了?伯父叹口气问我。十六岁。我回答。都让你爹娘惯坏了,什么事都不会做将来怎么过活。伯父努努嘴说,进厨房吧,什么事都有第一次。我跟着伯父进了厨房,瞧着伯父往锅里添水,瞧着面条下锅,伯父还下了两个鸡蛋。我走了十几里山路,早已饥肠辘辘,这顿面条吃得十分香甜,印象中再也没有比这更有味的面条了。

球球,将院子里那几锄地挖了,种上冬瓜。吃过饭,伯父没让我闲着,交给我一包冬瓜籽。我只有硬着头皮接过瓜籽。那时候,我并没有想到冬瓜就这么进入了我的生活。去吧,这活还得你自己干,谁也帮不了你。伯父挥挥手,又坐到了桔子树下。他的躺椅边有块石板,石板上搁着半瓶酒。我挖地,他喝酒,我手中的锄头越来越沉,他的脸却越来越红。我暗暗埋怨爹,放我到伯父这儿挖地,还不如在自己家里挖地。我盼着日头早些下山,明天挖吧,明天有的是时间。溜一眼伯父,他躺倒在椅子上,鼾声如雷。我正好歇一会儿,就一会儿,喘口气,蓄点气力,再接着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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