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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窟(3)

2013-07-02 来源:故事会 作者:宋华亭 查看评论

结业后有过几次电话联系,后来她“北漂”了,家人一致反对,同事劝说无效,她毅然辞掉了铁路上的一份公职,只身一人闯天下了。二年后突然接到她的一个电话,是北京一家女性杂志,她说她在那里当编辑,有稿子可给她寄过去,并强调说这是给底层妇女夜晚看的杂志,一定要写得真刀真枪。我说我明白了,当真按照她的要求寄过去几篇,也发表了一些,多是些性普及类的散文,只是没见到稿费。以后断断续续又寄过几次均没见回音,渐渐地也就把她这个茬给忘了。有几次朋友相聚我打听过她,说是早不在北京了,还有信息说她把所有的积蓄都买地种树了,后来亿林公司犯事了,她也全折了进去。酒桌上的话不可当真,不过我真为她的处境担心。她是个不安分的人,她是一只不喜欢呆在池塘里的青蛙。

这一次突然南下,说有天大的好事,她会羽化成一只天鹅吗?抑或是一只点水的蜻蜓?我有了想立马见到她的冲动。

她终于现形了,在挤挤擦擦的人群里,依然是一位鹤立鸡群的贵妇。我手把铁栅栏踮起脚高声大嗓地喊了一声,顿时惹来不少白眼。我并不在意,广州人就这德性,大广场里不就是声大了点吗。我的喊声发挥了作用,她也发现了我,朝我摆手,一脸的笑。她身材高挑,快步走来,挤到栅栏边把手伸给我。我的手心一股清凉,多年前的记忆被调出存盘,没错,还是那个胡萌。出站的人很多,一阵拥挤过后我们终于走在一起了。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光鲜的脸蛋,鸦翅一般的睫毛,只是脖子深处有了一些皱褶,看得出再精心的保养也难掩岁月的沧桑。那张让人看见了就想亲吻的性感嘴唇仍然鲜艳地亮着,只是好像少了一点弹性。不合时宜的一件貂皮大衣让她冒了满头的汗。一个双肩包一只女士手袋,不像旅行也不像购物,有点不伦不类。我赶紧接过了双肩包,笑着对她说,也不看看天气预报.你以为还是牡丹江呢。她笑着脱掉大衣,体味清爽地靠过来。

晚餐选在就近的一家“洞庭土菜馆”,我说你害怕辣不,她说我这一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我说那就这儿了。酒店的生意很好,单间没有位了,我抱歉一笑说不好意思,她说你坐过来点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我说什么好事呀能轮到我。她说急什么,也得让我喘口气不。服务员小姐上了茶,她端起来就喝,我小心地微笑着说要不要先冲冲餐具,她立即从那只希腊鼻子里哼出一声轻蔑来,就是有一万个细菌冲掉五千还剩五千哩,这么个大活人还怕几个小小的细菌。说着,葱根般的手指点着我的鼻子尖,跟广州入学吧你就,腐败了你!我们喝红酒。她的酒量不亚于我,很快一瓶就见底了,我疑心这跟她的俄罗斯血统有关。没等我说话她就朝服务员摆手说,再来一瓶。第二瓶下去一半她才说到正题,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敢忘记你。我笑着说,有那么严重吗?她郑重地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是个好人我才来告诉你。我说,难为你还想着我,那真得谢谢了。她用一根筷子在我面前很自信地来回晃动着说,别,先别,等你发了财再谢不迟,那时候起码是白云宾馆或广州酒家了,看来她对广州不比我陌生。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聊着聊着就聊两岔去了,饭局在一种不大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饭后她提议逛街,我们肩并肩地走在流光溢彩的珠江岸边,江风紧一阵慢一阵地吹过来,凤尾葵暗影婆娑,人就有些陶醉。她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忽然来了一句,你蛮幸福的吧。不知道她的所指,我以笑作答。我说凑合着过吧人生就这么几十年。她马上一脸正色,俨然一位修女,怎么能这样你,人这一生一定要做成一两件大事,那才不算虚度,那才能对得起自己。我说你行我怕没机会了。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脸近距离地对着我的脸,厚墩墩的嘴唇在霓虹灯光下一张一合,声音和口型就有点不同步,她说现在机会来了,是上帝送给你的,就看你如何把握了。我这才想起刚才酒桌上她说的那半截子话来。她当时用酒杯很响地碰了我的酒杯一下,声音却压得很低,只拿五万,一年回本,这个数的利润,知道不?一只手指头明晃晃地举在我眼前。我大声说一万?她慢慢地摇头。我小声说十万?她慢慢地摇头。我声若游丝说一百万?她还在摇头。我说我喝多了。她忽然沙哑着嗓子说一千万你个傻瓜!我大声说埋单小姐。我听说过天上掉馅饼,没听说过天上掉磨盘。

有游艇驶过,豪华而艳俗,天台上坐满了游客,在轻音乐的旋律中,外地人在尽情享受着南国独有的风情。等游艇过去光线暗了下来,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脸颊说,醒酒了吧坏蛋,我们还得说正事。我心里升起一种不快,我说你说吧我昕着。她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关键词大概有这么几个:民间资本运作、国家支持、负调控、院士博士十几万人参与。我的心底渐渐泛起一个念头:遭遇传销。我一直对这些不按常规出牌的人生游戏深恶痛绝,以美丽的幻想为先导一意孤行,到头来是害了自己也坑了别人。这种东西像毒瘾一样,一旦染上一时半会还戒不掉。这些人为了一己利益可以失去理智,可以良心尽丧,可以毫不手软地向最亲近的人下刀。很可怕的。我想及早结束这场不愉快的谈话,我说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胡萌还在喋喋不休。在霓虹灯频闪的光影里,我忽然觉得她一点也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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