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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仙米(11)

2013-04-03 来源:故事会 作者:弋铧 查看评论

姆妈看着我,把头低下,她仍旧在收拾我的细软:“蕴蕴都是个大姑娘了。真是的!”我看着和蒙蒙一起住的那所小房,书桌上的东西我全带走了,两人合用的衣橱也慢慢地被我一点点地腾空,蒙蒙的衣服总有一天会占据这所有的空间,我想,这个家,是蒙蒙一个人的了。

我很少回来了,在新的环境里,在那种再也不愿回忆的却从不曾后悔过的苦读里,我好似在另一座城市度过了我高中三年最寂寞的时光。

姆妈提出到学校来看看我,我笑着摇头阻拦了她:“我已是大人了。”我浅浅地敷衍着她,而她根本不知道,在那些要开家长会的日子,在那些要一起商榷文理科选向的日子,在那些要申报大学的日子里,我从来是请求奶奶过来的。老师对我的家长总会有点疑惑,而我向来的答案是:“我的父母很忙。”幸亏,我是那样一个乖巧而努力的孩子,我是那样一个用功而上进的孩子,我人生最紧要关头的三年,没有让父母参与到我成长的进程中来。

我有一些小小的怨恨,在姆妈身上。在蒙蒙经过女孩子最敏感的日子里,姆妈给她熬炖木耳桂圆汤;在惊奇地发现身体的变化时,蒙蒙从姆妈那里得到安心的答案;在情窦初开的日子里,蒙蒙从姆妈那里得到羞涩的释怀。她们可以一起羞羞地购买小胸衣,一起亲昵地探讨女孩子成长的秘密,一起知心地讲女人在一起才能讲的话。而我,没有。我在另外一个地方,寂寞地成长。

寒假的时候,我回来,蒙蒙已经出挑了。在冰冷的水池里,她小心地帮姆妈洗私密的内衣。蒙蒙笑笑地说:“姆妈一到冬天,手就长冻疮。”我静静地看着她做活儿,有一种再也不能亲近的隔膜从我的心里缓缓涌出,遍及全身。林阿姨来我们家玩,笑着说姆妈:“嗳,你是有福的,两件小棉袄!”姆妈微微地笑,她的笑是从心里出来的。而我,在那个落寞的寒假,悲从中来,我觉得,我被姆妈生生地抛弃了。我记得姆妈说过我是钢,她把我像钢一样地扔在外面,以为我很强壮,不会断裂,也不生锈,不怕任何风霜。

奇怪的是,我从没有怨过蒙蒙,从没有觉得是她把本该属于我的母爱给夺走了。她在我的心里,也是一块玻璃,我没法忘掉她刚来我们家时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她对我讲过将来想把弟弟也接过来团聚的梦想

考上大学去西安的前一个晚上,蒙蒙问我:“姐,三个志愿你都填的外地啊?”

我在床上答应她:“嗯。”

她想了好久,说:“姐,我要考大学的话,得考武汉的。我舍不得离开姆妈和爸的。”

我答她:“好。”

她又说:“嗯,我没有离开过姆妈一天呢,我会想死她的。”

我没有吭气。

她说:“考上大学,像你那样出息了,人家会觉得姆妈没有白疼我的。”

我愣一下:“考上大学是你自己的光荣,对你自己的人生是有好处的。”

蒙蒙半天才说一句:“不是这样的……我要真过好了,才对得起姆妈……我和你,不一样……”

我说不出话来。

蒙蒙没有考上大学。

那一年,是我工作后第一次回家探亲。

蒙蒙长得很高了,出挑得相当漂亮,她在火车站接的我,我差一点没有认出这个洋气的妹妹来。只有左手臂上的那道痕——从没有如姆妈所愿的在那些夏天过后会烟消云散,还能若隐若现地辨出烫的印迹来。

她比小时候健谈些,一路上话不停,问我广州的情况,央我讲几句粤语,对流行的粤语歌相当熟稔,对那些影视明星如数家珍。我一直浅浅地笑,有点隔膜地客气地笑,我在出租车上就开始打开我的行李包,把带回来的东西给她们——姆妈坐我右手,姆妈一直听着我们的谈话,姆妈看着我给她买的老婆饼、榴莲酥,还有南方女人最时髦的衣衫和一双羊皮凉鞋,姆妈说:“给我们买什么东西?给蒙蒙带回东西就可以了,给蒙蒙带就最好了。”车外是武汉最热的七月,毒辣的骄阳,蒸腾的大地,汗流浃背头顶冒火的人群,而我的心就又冷下去,像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温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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