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知道我赌赢了。
据郑国的探子回报,慕容棣的娘是在一场宴会上被醉酒的郑国侯当作猎物,骑着马一箭射死的。当时,他被他娘抱在怀里,护在身下,方才逃过一死。母亲的热血浇了他满头,这样滔天的恨,永生都磨灭不了。
所以他拒绝不了我,拒绝不了一个亲手替他娘报仇的机会。
“你可知我并不爱你,你这样做我也不会感激你?”他认真地望着我,我也认真地回望他。这一刻多好啊,他的眼里只有我,而我的眼里也只有他。于是我开心地笑了,笑得连眼泪都滚了出来。
“没有爱也好,你只能在我身边,不爱我,也不能爱别人,只要这样,就好了。”
五
半年后,啜冰鲤配出的药膏清除了慕容棣体内最后一点残毒,十六岁的末梢,我终于嫁给了他。
我穿着九凤曜衣,被慕容棣牵着手走过长长的玉阶,他忽然在我耳边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没说话,只是甜蜜地笑了,他大概一直疑惑我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距我第一次见他已经这样久,我爹以为我爱他的美貌,而他以为我只是占有欲作祟。他们都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一点理由都不必有,一眼就够了。
拜完天地,我爹老怀安慰地说:“阿鸯,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记得告诉爹,爹帮你摆平。”然后对着慕容棣说,“你要知道,不是你娶了阿鸯,是阿鸯嫁给了你。”
我怕慕容棣尴尬,于是连忙打圆场:“爹,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了,分那么清干吗?”
我爹哈哈大笑,在场的人也都捧场地笑起来,从始至终没笑的,只有慕容棣一个人。
洞房时,他握着我的手,重见光明的眼定定地望着我,良久才说:“原来你长这样。”
是啊,即便这半年我日日出现在他眼前,他也从不曾仔细看过我。我咬了咬唇,抬头,故作得意地问:“怎么样,我是不是比你想象中的美多了?”
大概没想到我这么不害臊,他顿了一下,忽然放了手:“阿鸯,和我一起,你不会幸福的。”
我胸有成竹地直视他:“有志者,事竟成。”
这是他说过的话,他无法反驳,于是移开视线,说:“不早了,睡觉吧。”
成婚后,我一直惦记着帮慕容棣报仇,把郑国现任国君赶下王位。
银子流水像一样地花出去,郑国大大小小的事都被我打点了一遍。我爹看得心疼,做西子捧心状地同我撒娇,我连忙安慰他:“郑国侯的位子我还嫌配不上他,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整个东陆的主人,爹,你就当是提前投资吧。”
我爹斜睨我一眼,啧啧嘴没说话。我不经意扫过窗外,杏花树下,慕容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我,眼里写满我看不懂的情绪。
其实我爹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慕容棣是个人才,没有人不爱才,我爹也不例外。渐渐地,我爹开始把手上的生意交到慕容棣手里,除了宋家的情报网,别的地方没有慕容棣插不上手的。
而我退居幕后,为他洗手作羹汤,炖汤能炖出三十七种花样,绣花能绣出七十八种纹饰,许归山上学来的本事却忘得一干二净了。
成婚的第四年,郑国传来了消息,郑国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此时,慕容棣已是郑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比他大的王子不是死了便是被废,举目四望,朝堂上的大臣们被他收得服服帖帖,后宫内无人敢择其锋,郑国侯前脚咽气,后脚他就能登基。
消息被送来的时候慕容棣连夜动身,日夜兼程,终于赶在郑国侯死前见了他最后一面。
不知道他们这对势如水火的父子说了什么,有天夜里,下着大雨,我正躺着数羊,他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窗外的杏花被雨打得七零八落,他浑身往下淌水,乌黑的发贴在他苍白的面上,整个人憔悴得像只勾魂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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