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
其实你不懂我的情
你说我像谜
总是看不清
其实我永不在乎掩藏真情
怕自己不能负担对你的深情
所以不敢靠你太近
你说要远行
暗地里伤心
不让你看到哭泣的眼睛
唱完之后他会站起来不可免俗地叫出那一句“我爱你一万年”,他直着脖子扯着嗓子,叫这一句时有意地让声音显得沧桑,嘶哑得像搁在艳阳下晒得发烫的粗砂,硌得人肉疼,那嗓子似乎要扯出血来似的。我坐在床沿上听着,想到了荆棘鸟,那为爱情扑在荆棘上一直歌唱到死的小东西,这时候我会心酸难忍然后眼眶蓄满了眼泪,我觉得漆剑和男孩子们这样的行为非常做作可我仍然哭了仍然感动。
漆剑从不在楼下大叫我的名字,他知道我是比较内敛的人,怕吓着了我,但是谁都知道那歌是唱给我的。
男生们在楼下闹,学生会有时也出来干涉,然而夏日的夜晚那么令人烦躁,站在阳台上一边纳凉一边听歌或者是站在心爱的女生楼下一边轻声哼唱一边吹着凉滑的晚风,这是多么具有诱惑力的事,因此唱情歌的男生赶之不尽杀之不绝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势。据说后来学生会主席也加入进来唱过一回,因为声音太难听被音乐系的男生踢出去了,不知是真是假。
5
天气越来越热,我扔下书本坐到阳台上去乘凉,穿粉红色宽身齐着膝盖的纯棉睡裙,低领无袖,下摆宽大如莲座。漆剑在楼下冲着我招手,我扮作蝴蝶的样子张开双臂背在后面跑来跑去。
他在楼下叫,我要唱一首歌,为我心爱的小姑娘。
我说小姑娘稀罕冰淇淋胜过你的公鸭嗓呢。
漆剑就托人去买,我说真没诚心,我要吃你亲自买的。
他说他不能离开,他要盯着我免得飞了。
十五分钟后,漆剑托人买来的冰淇淋传入了女生宿舍,再由女生宿舍的门卫交到同班一个女生手里,那女生再跑上二楼交到坐在护栏上的我手中,至此,奶油冰淇淋终于到手了。已经有点化了,软糯的,反而更加好吃。同宿舍的姐妹们都有,一路传过来的人也都有,跟他窝在一起唱歌的男孩子们也都有,唯独他自己没有。漆剑说他要唱歌,他不光要让我嘴里感觉到冰淇淋的甜蜜还要让我心里感觉到歌声的甜蜜。
他开始唱歌,仍是那首,童安格的《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他唱出了另外一种味道,童安格唱得比较飘,略微有点女气,而漆剑的嗓子较为雄浑。
大概这回玩得过火些,门卫过来干涉了好几回,男孩儿们也指着漆剑笑骂肉麻,而他是那样幸福地笑着,笑容里溢着无比的满足,看着他这样高兴我也是开心的。
我兴致高昂,撑着身子背对漆剑坐着。穿着裙子,不能正面对着男孩子坐,他们所处的位置比较低,可将我裙底风光一览无疑。我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侧过头去看他,心满意足的快乐着。
也就是在我一边品尝着冰淇淋和歌声所带来的快乐一边得意地晃荡着细胳膊细腿时,女生宿舍顶楼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尖叫声,声音尖锐响亮,石破天惊,一把刀似在我心上割了一下。
男生堆里开了锅,有个男孩叫出来:“我的妈呀,是余飞语!”
余飞语学过声乐,唱高音的,多次登台演出,多次与男朋友吵架当街尖叫,因此有个别同学认得她的颇具特色的尖叫声。
“漆剑,你他妈的再死在这里唱老娘就要用脏水泼你丫的了!”余飞语在楼上厉声喊叫。
楼下的男生嘻嘻笑着跑开。余飞语在校内也算得半个名人,她的坏脾气和美貌同样着名,男孩子们都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
漆剑仍站在原地,不慌不忙接着唱那首歌,头都不抬一下。
“哗”的一声,一盆水撞在院子上摔得粉碎,大部分都流回了院内,只有几滴水珠子溅到对面沾在漆剑的白T恤上,他伸出手指轻轻弹掉,仍然唱那忧伤的歌。
余飞语见没泼着他,气得在楼上跳着脚开骂,她口齿伶俐,一溜烟的骂下去不打半个突而且骂了十几分钟不重样,楼下的女孩子不得不露出惊讶佩服的神情。她一边骂人一边使劲地泼水,可是偏偏任由她怎么用力,那盆脏水就是跳不出围墙。
男孩子们见她没能得逞,又嬉笑着跑回来,冲着楼上挤眉弄眼说风凉话。余飞语气急了,顺手就把装水的脸盆往下砸过去。这回倒是砸中了,漆剑个子比较高,一下就中了他的头。小伙子也不生气,偏偏头躲一躲,接着往下唱。
我想这时候漆剑大概也有点存心杀她的气焰,任由她饭盒筷子调羹砸了一身,她越砸他越是唱得款款深情楚楚动人。我觉得余飞语也实在有点可怜了,男生女生都在起哄,已经有些男孩子说得很难听了。我劝漆剑回去:“你先去睡觉吧,明天早上我叫你晨跑啊。”
漆剑也有股子倔劲,他说今天不把这首歌唱完还偏就不回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飞语居然把打扫宿舍的拖把横着撂过来了。拖把在空中像武侠片中的金轮一样呼呼转着向前扫过去,男孩子们吓得弯着身子夺路而逃,偏生漆剑还跟她拗,他大概想着挨一扫把也没什么的,没想到钉在拖把上的长钉子正好扫在额头上。
女生宿舍楼里传出一阵可怕的尖叫声,男孩子也惊叫,那些尖叫声让我产生了幻觉,似乎漆剑已经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