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校际篮球赛开场。
首场比赛在邻校体育馆,于朗带队出赛。薛微去为他加油,她画了一幅巨大的于朗Q版形象贴在纸板上,然后举着纸板坐在观众席中间,很显眼。
上半场,于朗投进一个三分球,他跳起来,朝她眨眼微笑,用食指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她挥舞着他的Q版头像热烈地回应。她又听到身旁的女生在议论:“戴口罩的那个是一中队长的女朋友吗?眼睛好漂亮哦。”
“气质和身材也很好呢。”
“真般配呀。”
她心里很得意,她几乎忘记了她戴口罩的原因。
薛微将篮球赛程抄在笔记本上,每一场有于朗的比赛,她都圈出来,她不愿错过。哪怕要顶着烈日骑车绕过半个城市,哪怕要逃课。
每一场比赛,她举着的纸板上,他的Q版形象都不同,加油台词也不一样。她还换不同花色的口罩,她以自己的方式,传递着心意。而每一次于朗投进三分球,都会朝她的方向眨眼微笑吹口哨。
赛程接近尾声,他们的默契也逐渐深浓。
决赛场,于朗的球队得了冠军。于朗冲到看台来找薛微,说:“今晚球队庆功宴,你也要来哦,你是我们的特别嘉宾!”
薛微欢喜地点头:“好。”
她先考虑穿什么裙子,配什么鞋子,然后才想到:既然是庆功宴,那肯定要吃饭,她总不能戴着口罩坐在一旁当摆设吧?她的神情顿时黯然。
晚上,于朗来教室接她,她艰难地推辞:“我感冒还没好,喉咙痛,不想吃东西。”
于朗的眼里涌起关切:“怎么还没好?都这么久了,去大医院看过了吗?”
“看过了,流感而已。”
于朗应了一声,赶紧好失望。楼梯口,几个啦啦队的女孩正在催于朗:“快点呀!大家都在等呢。”
于朗看了薛微一眼,小跑过去。薛微垂头,轻声叹息。
萧萧忧心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是怕他看出来吧?不就是一道伤痕吗?是你自己太在意了。再说你不可能永远都戴着口罩呀。”
6.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不会在乎你有没有伤痕!
薛微想了一夜。
萧萧说得对,在不知情的人眼里,那只是一道伤痕,她之前不也那样认为吗?只要她不告诉他,她曾经是兔唇,他就不会联想到她嘴唇裂开的恐怖模样。
她也开始觉察了,她长期戴着口罩,比露出绯色的伤痕更引来异样的目光。
她决定,从明天起,她不戴口罩了。
清晨路上,她一直在想,如果于朗迎面而来时,她该是怎样的眼神和表情;如果他问起,她该如何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摔跤摔的。
“嗨。薛微。”于朗在身后叫她。
她条件反射地回过头,都没细想,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
于朗一脸震惊,然后他眉头聚拢,难以置信。再然后,一种深深的疼惜从他的眼底升腾。没错,既有心疼,又有惋惜。她恍然记起老家那些大婶来。
那头令她恐惧的怪兽,从结满冰棱的山上,闯入了阳光明媚的校园。那尖锐的利爪终于在她左躲右闪之后,准确地刺中了她。
于朗的表情还未舒缓过来,她已掉头逃窜。她撞上梧桐树,“哗啦”一声摔倒在地上。陆天恩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他双手丢掉单车,猛力一跃,降落在她面前。她并没有摔得很痛,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说:“那头小怪兽抓住我了,陆天恩,它终于抓住我了。”
陆天恩狠狠地盯着于朗,于朗尴尬惊慌,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
陆天恩扶着薛微站起来,又冲于朗嚷:“你走开啦!”
于朗走开了,陆天恩又狠狠地说:“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不会在乎你有没有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