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他忧郁的眼神并没有影响母亲的情绪，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真的。不过要等到你再长大两岁。现在你还是一个小丫头，你不懂诗歌。江旭说得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骗母亲。
母亲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起来，她感觉到被一种无端的摧残后的伤痛。她转过身，一言不发走出了江旭的医疗所。刚跨出门，母亲猛然看到了外婆的脸，她正在端详着母亲，脸上露着毫无内容的笑。
四
母亲开始和杨胜松约会了。
那天他穿的有些可笑。白竹布衬衣是崭新，像纸糊的一样贴在他身上，衣角又扎在裤带里，裤腰提得老高。母亲忍不住就笑。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问母亲：你笑什么？
难道笑还不好。母亲说完又笑。
太阳很热。起初他有些紧张，垂着手不知往哪儿搁，最后他终于拉起母亲的手拽着母亲朝山坡上奔跑起来，当他们都感觉到累的时候便在一滩碎石上坐下来，面对面的他对着母亲无缘无故地笑个不停。母亲问：你傻笑什么？他被母亲问得满脸通红，小声说：我心里快活。母亲便抓起石上的草梢朝他扔过去。他却毫不理会，母亲便把草梢和碎石连在一起抛过去，这次真的起了作用，他猛地把手捂在脸上把头侧向一边。母亲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却走过去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母亲强行把他的手扒开，看到他的脸上多了两块血晕。
母亲装着很扫兴的样子踢了块小石头。
他凑过来，面对着母亲大胆地拉起母亲的手亲了母亲的脸。这却违背了母亲的初衷，母亲很不愿意这样。呀！你的鼻子流血了！母亲指着他的脸，大惊小怪起来，他就一脸窘迫地摸鼻子，挤着笑说：别逗我。还没等他说完母亲又指着一个地方惊呼着：快看！他伸着脖子朝远方看去。其实远方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母亲心里已乱成一团麻。
他看了一阵子又把眼神收回来，他的声音含混又亲昵：你又玩。
母亲一下子变得非常用心起来，以至于神情严肃地问：你真的喜欢我吗？
这个时候夕阳就在母亲他们身后，四周还有风吹过来，本来它多么美啊！
他却被母亲的样子吓住了，眼睛在母亲脸上搜寻着，怯怯地不敢轻易说话。
母亲说：你快说。母亲的样子很不耐烦。
只要你愿意。又说，你不逗我玩吧。
母亲却沉吟起来，又为自己的轻率而后悔，此时后悔中的母亲想起了江旭那双忧郁的眼睛，要强的母亲还是说：只要你现在为我写一首诗，我就答应将来嫁给你。
为什么要写诗？他一脸迷惑地问。
你不写？母亲凶起来。
要不，我为你唱一首山歌。在母亲的逼视下他的声音怯懦得很。
母亲已经失望到了极点，母亲说：你去采一束花送给我吧。
好吧。他磨磨蹭蹭地离开了母亲，走了好远又回过头朝母亲喊：你等我吗？
母亲不容置疑地朝他使劲点下巴。
好！他好像高兴起来了，放开脚板朝山坡的另一面奔跑起来。当他的身影在母亲的眼里消失的时候，母亲便丢下了他，朝家里一路小跑起来。
五
帝玄死以前，母亲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人会猛然死去。帝玄的死让母亲知道，死人与活人之间再无任何一点幻想。
帝玄死的第二天，母亲也辍学了。开始她看着身边的空坐位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她一直希望着她的等待会有结果。有一天，母亲终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把在外面游荡的帝玄叫到一棵大树后面，这个地方很隐蔽，没有人看得到他们。
帝玄仍是一副很孤傲而散漫的样子，他把手抄在裤兜里，眼睛一直望着天上。母亲很生气，母亲说：你不愿意听我说话你就给我走开。
帝玄的脸仍仰着，但他说话了：在听呢。
你就愿意一直这个样子，难道你对将来就没有一点打算。母亲急切起来。
有。帝玄做了一个很潇洒的甩头发的动作，把眼神集中到母亲脸上说，说出来你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