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啊?云帆嘴角终于泛上一丝苦笑,他必须做出决断了。
沐弦,你可知流人凶残,所过之处必屠城泄愤,甚至以生食人肉为勇猛?梁国若失,我百姓必将受尽欺凌。可沐弦,我若不应你便要动用妖法,我叉怎舍得你受天规惩罚?
惊世才华叉如何?聪明如我,苦思两载,却也终于要选择下下策。
云帆大袖一挥,上位者气势彰显无遗。他高坐殿中,声如洪钟:
“流国气数已尽,孤欲御驾亲征,扬我国威!”
柒
“御驾亲征。所以拖延两载之后,你最后想出的主意是背弃沐弦,亲自上战场退敌?”木阁之中,我看一眼陷入回忆的皇帝,诱导一句。
“我没有……”他轻叹。
进入楼阁中,那人的气息虽已随时间消逝得近乎于无,却还是被我捕捉到——确实是故人。我想我大概知道皇帝那未完的故事了。
流国退兵那年中秋,云帆做了个梦,梦里沐弦通红着眼睛质问他为何梁国仍在,他步步后退,却无可解释,脚下一滑,竟跌人了深渊。
“我醒来便见到一个老妪,那婆婆手持沐弦的亲笔信,写着‘一别再无相见日,唯愿君安’。她果真是生气的,气得要弃我而去,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我当时几乎崩溃,抓着那婆婆的裤腿苦苦哀求,只求再见沐弦一面,那婆婆分明动容,却只说沐弦叫我不用再覆灭梁国,还说我的命是她救的,不准我轻生。”
“你再没见过她?”
“是,从此沐弦再未出现。我只好昭告天下沐弦离世,追封她为国后,在皇陵为她立了衣冠冢。她喜桃花,我便将皇陵她冢畔种满桃花,那些花树,我种了整整十年才有如今规模。”
我轻哼,告诉他我会尽力一试,请他想好想对妻子说的话。
听到我说有法子,半靠在椅子上的老皇帝脸上竟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掐着手指头喃喃着“我想想……”便出了门。
“他走远了,你不出来见见故人吗?”门已紧闭,方圆三十丈内无人气息,我抬首看着木阁墙上帝王亲笔绘的美人像,轻轻叫出故人的名字,“沐弦。”
身后脚步沉沉,我回首,望见屏风后走出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叹息出声。
那是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妪。一身及脚的黑色斗篷罩住全身,不用视物异术,我早能猜想到那斗篷下的瘦骨嶙峋,是一般人难以忍受的丑陋吧?
“那禁术……你终究还是用了。”
初见她时,她身段如柳容貌若仙,纵使面有哀色,仍美得让人不敢直视。原本是那样风华绝代的奋女子,如今却……我望着她一声长叹,半响说不出话来。
捌
记得当年初见,沐弦是来求异术的。
仙女般的花容月貌哭得不戍样子,那时我隐居在山中,寻起来并不容易,但她却寻到了。因她所求太过歹毒,我本不愿给,但她如此坚持,到第四回上门,我终究心软给她开了门,邀她来院中坐。
清茶下肚,她与我说起她求歹毒法术的缘故。也是在那时,我听说了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三年闭关期过,沐弦迫不及待地自瑶琴中飞出,睁眼,却不是熟悉的景色。她所在的是一间小小的石屋,隐蔽在暗处,轻易无人可以发现。
“繁华不失隐蔽,算个好地方。”沐弦环顾四周,看墙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和远处湖光潋滟的景观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只是他竟未在我身侧迎我出关,该罚。”
沐弦在石室等了云帆两天,第三天,沐弦终于再等不住,神色不安地往茶馆行去。茶楼向来消息灵通,她想知道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清幽娴雅,袅袅余香。沐弦技了个被屏风挡住的隔间坐下,随意点一壶雨前龙井,伸长耳朵去听全茶楼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