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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仲苕抄着袖，大嘴努努着，在屯子里漫无目的地转悠。对面过来一个人，王仲苕还没看清那个人是谁，那人已来到他跟前。那人说，王仲苕，傻的呵的干啥去呀?
王仲苕抬头看了那人一眼，是村会计海林。他想这次海林不会给他介绍对象了，就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海林一把拽住他，说，这王仲苕咋还尿性起来了?
因为拽得突然，王仲苕趔趄一下，差点儿摔倒。王仲苕有些急，说，老给人家介绍对象介绍对象，一个也介绍不成，还老拽我干啥?
海林嘿嘿地笑，说，咋的，跟叔生气了?
王仲苕脖子梗梗着，也不说话，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海林说，叔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告诉我，我就给你介绍吕秀萍;要不的，就让老李家的傻丫头给你当媳妇。
吕秀萍是乡文教助理的闺女，长得好看。一提吕秀萍，王仲苕就眉开眼笑。一提老李家的傻丫头，王仲苕就摇头，说，丑，埋汰，傻。海林就乐，说，还嫌人家傻，人家比你还尖呢!也真就怪了，王仲苕哪方面都傻，就是在女人方面不傻，知道哪个好看，哪个丑。海林一提吕秀萍，王仲苕满肚子的气就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王仲苕说，叔，你问吧。
海林压低了声音，问，你妹子秀艳是不是怀孩子了?
王仲苕皱着眉头，嘴撅得老高，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说，还没开春呢，怀啥孩子呀?操!说完就转身走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海林望着王仲苕的背影，有些失望。不知道为什么，王仲苕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2
王仲苕的心情不好是因为他妹妹秀艳回来了。秀艳回来是好事，秀艳对她的傻哥哥好，每次回来都给他带点儿东西，有吃的，也有穿的。现在王仲苕身上穿的那身趟绒衣裳，就是秀艳带回来的。王仲苕当然不是生气这些，让他生气的是，秀艳一回来，邻居二旺子就凑过来，来了就撵王仲苕出去。王仲苕不情愿，秀艳就哄他，说，哥，你出去溜达溜达，回来我给你炖鱼吃。王仲苕说，那你们老实地呆着，不兴摔跤啊!
王仲苕就倔哒倔哒地走出院子。王仲苕仍然不放心。屋里一没人，二旺子就和秀艳摔跤。有一回，王仲苕看见二旺子把秀艳摁在炕上了，连撕带扯的，就抄起一根木棒，踢门进屋，一棒子就把二旺子扌肃翻白儿了。让王仲苕不解的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秀艳，可秀艳不但不感谢他，还把他一顿臭骂，骂他傻透腔了。这回我才不管了呢，摔呗，压死了我也不管!王仲苕一边走，一边愤愤地想。
秀艳命硬，秀艳生下来不到百天，妈就死了。秀艳妈是个傻子，活着也不会伺候孩子，死了就死了吧。秀艳的爹王树林这样说。秀艳爹还说，王仲苕就像他妈，傻了吧唧的，让人操心，不知这丫头咋样，是不是也像她妈一样?真就不一样。秀艳不但不傻，而且聪明得出奇，小水葱一样在屯子里成长起来，越长越俊俏，渐渐地，就吸引了全屯子男人的眼光。
二旺子是屯子里的小男人。秀艳念小学高年级的时候，二旺子已是生产队的主劳力了。二旺子岁数小，但长得?实，和成年男人一起下地干农活，一点儿不落后。屯里人都说，啥人啥命啊，二旺子的爹??巴巴的，常年下不了地，却娶了个俏媳妇，养了个能干的儿子。二旺子的妈外号小豆腐，年轻时在县剧团唱过戏，因为生活作风问题下放到村里了，后来就嫁给了?巴，二旺子的爹。
二旺子长大了，随后秀艳也长大了。长大了的秀艳知道了许多事。秀艳读懂了二旺子盯着她的眼光，也隐隐约约地听说了她爹王树林和小豆腐的事。那些调皮的男孩子曾在秀艳跟前念过一段顺口溜：王树林钻树林儿，吃小豆腐剥了皮儿，快活起来不背人儿……
这段顺口溜是村会计海林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