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变之后,国民党同共产党的关系迅速变化,1937年3月下旬,周恩来飞抵杭州,与蒋介石直接谈判,4月初,返回延安向中共中央汇报磋商方案,跟着,又要经西安到南方再次与蒋介石谈判。
1937年4月25日,周恩来乘坐卡车从延安南门出发去西安。
周恩来与司机坐在驾驶室内,车厢上,有红军前敌总指挥部副参谋长张云逸、参谋孔石泉、副官陈友才、机要员曾洪才、记者吴涛和四名警卫员,还有西北保卫局特务队副排长陈国桥率领的一个班战士。
卡车一直向南行驶。从延安到西安,要经过甘泉、富县、黄陵、铜川、耀县、富平等地,跑上几百公里。车出延安城,首先到达三十里铺,这里有西北保卫局设立的检查站,再往南的甘泉县就是国民党的地盘。
从延安到西安是从高就低,行驶非常轻快,出城五十多里后汽车却费起力来。这是攀登横亘在延安与甘泉之间的劳山。劳山是陕北名山黄龙山的余脉,古来就是用兵之地。
卡车进入交界区,车上的战士都提高警惕,刚刚驶入一个簸箕形山坳,突然听到枪声!周恩来立即观察地形,只见公路通过谷底的水潭,左面的苇塘紧挨陡峭的沿湫山,右面的梢林连接一带丘陵,正前方一道大坝梁上有一座孤立的山神庙。枪声不断从左右两侧响起,周恩来果断命令加速,冲过坝梁就可以摆脱伏击!司机老李加油前冲,对面坝梁又射来密集火力,轮胎被击破,司机倒在驾驶盘上,卡车就困在敌人的火力之下!
车上的战士奋勇还击,周恩来立即跳下卡车指挥:“下车!散开还击!”
张云逸命令副官陈友才带警卫掩护周恩来转移,又命令陈国桥指挥特务队阻击敌人。陈友才此时大腿中弹,无法行动,就指挥警卫员先行,自己掩护。敌人发现这个头戴礼帽身穿西服的人正在指挥,就把火力集中到陈友才身上,陈友才为了掩护周恩来,索性主动迎战,把敌人火力全吸引到自己这里!
正面的坝梁和左侧的山崖不断射来子弹,周恩来果断决定从右侧梢林突围。进入梢林敌人就看不清目标,但子弹还是不停地倾泻而来,张云逸的手被擦破,孔石泉的领子被穿了几个洞,所幸周恩来毫发未伤。
卡车处,主动吸引敌人火力的陈友才当先牺牲,陈国桥带领战士继续抵抗,可惜手中都是短枪,火力不如敌人。陈国桥自己率队顽强反击,又命令曹鸿都等人先撤,保护周恩来要紧……
后来,周恩来、张云逸、孔石泉、吴涛、曹鸿都五人徒步回到三十里铺,在保卫局检查站将情况报告延安。
延安城顿时震惊!警卫团长黄霖抄起手枪就出门,毛泽东叮嘱黄霖:“什么也不要顾虑,无论如何要把周副主席救回来!”黄霖带上十几个战士飞马而去。
赶到三十里铺后,周恩来立即布置分工,由张云逸和检查站站长率队到沿湫山营救。
弹痕累累的卡车停在谷底,行李、文件散落在周围,牺牲的十八名红军战士还保持着作战姿势!逐个检查,发现还有四个重伤员尚未牺牲,立即进行抢救。
三十里铺的周恩来,了解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才和黄霖乘马返回延安。
保卫局局长周兴难辞其咎!作为延安保卫工作的最高负责人,竟然使得中央保卫工作领导人遭遇危险,周兴受到有生以来最为严厉的一次批评。
周恩来在延安汇报了情况,又坐顾祝同派来的专机飞往西安,而此刻的延安,依旧是一个并不安生的地方。
共产党初到延安的时候,国民党政权带着武装保安队驻扎在城镇,乡村还有大量的“土围子”由地主组织的民团守卫,各村庄的帮会组织“哥老会”成分相当复杂。
国民党特务的活动限于搞情报,而直接威胁边区安全的还是土匪。
中共中央驻地的警卫工作,以往相当薄弱。毛泽东住在延安城北门外三公里处的小山村杨家岭。这里原来只有八九户人家,山腰的平坡有灰砖砌就的窑洞,毛泽东住在中间,左边住周恩来,右边住朱德、刘少奇。
杨家岭并没有什么严格的保卫措施,村里的大人娃娃随意乱走,外面来人也没人拦。
延安与宜川、甘泉交界的金盆湾、临镇、云岩镇一带,原是土匪的地盘,活动着一支土匪队伍。1937年初,中共中央进驻延安后,即成立剿匪司令部,由延安县保卫局局长吴台亮为司令。
通过社会调查初步搞清,这股土匪有明暗两股势力。明的是一股惯匪,头目叫李青伍;暗的是八十多人的民团,头目是临镇土豪劣绅姬延寿;幕后操纵人是国民党甘泉县党部。形势微妙,我边区党委又调独立团增援,团长白寿康、政委李太渊率领二百多人浩浩荡荡开赴临镇。
考虑到国共正在谈判合作,边区党委指示剿匪司令部也先行谈判。国民党则向边区政府控告,说吴台亮破坏统一战线。很快,毛泽东的指示传到剿匪司令部:“边区的土地一寸也不能丢!”
为了收编这股土匪,共产党派团政委贾腾云为代表前去谈判。贾腾云本是当地“哥老会”大爷,后来参加红军当了五团政委,谈判中见到土匪兄弟,很快打得火热。这天,贾腾云回到剿匪司令部,对吴台亮说明天再谈一次就差不多了。晚上,吴台亮刚刚睡着,就被贾腾云的警卫班长李天杰叫醒。李天杰汇报贾腾云已叛变,今晚先动手抓捕吴台亮,而后开枪报信,土匪从山上下来支援。
吴台亮立即叫醒自己的警卫班,布置抓捕贾腾云。刚刚讲完,贾腾云就进屋来抓吴台亮,吴台亮冲上去扼住贾腾云咽喉,警卫员围上去缴了他的枪。由于没有得到信号,土匪没敢下山。
相持不下,土匪们向西转移,到甘泉通向富县的公路周围活动,人数扩大到二百多人。4月25日,就发生了劳山伏击事件。
接下来,延安抽调了一批侦察员秘密潜入土匪活动地域。很快查出劳山事件正是李青伍股匪所为!边区党委指挥剿匪部队从南面迂回,数县合剿,很快将土匪四面包围。土匪头子李青伍落网。
通过审讯,查明了劳山事件真相。
原来,李青伍与姬延寿勾结,四处抢劫。周恩来出行之前,三辆卡车停在南门外待命两天,李青伍以为车上有财物,带人等候在沿湫山。
打响之时,李青伍就在大坝梁上的山神庙中指挥,见卡车中跳出几个人向梢林转移并未布置追击,目标始终锁定卡车里的财物。
出于工作需要,周恩来的副官陈友才穿西装戴礼帽,土匪以为这是大官,搜口袋却发现了周恩来的名片。本想发财,没想到杀了共产党的大人物!李青伍慌了,让大家快跑!
土匪临行不忘带走两个铁皮箱子,抬了十几里路,打开一看,没有黄金鸦片,全是文件书籍。害怕红军围剿的李青伍将匪众化整为零到处躲藏,直到冬天,李青伍才悄悄潜回老家,当即被守候的锄奸队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