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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公子稷(2)

2015-12-01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芈姝不屑而又得意地笑了:“是啊,五谷丰登,的确是好名字,好寓意。”她儿子名字的喻意是继成汤之志、荡平诸侯,这是秦王寄以君王之望;魏琰儿子的名字殊华璀璨,再好亦不过是珍宝罢了;而芈月的儿子,只不过是五谷丰登而已。可见,君心还是在她这一边的,不是吗

然则,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这么乐观无知,有心人却从这个名字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来。

魏琰斜倚着,手中把玩着玉如意轻笑道:“黍稷重穋,五谷丰登王后信了”

卫良人与她目光对视,彼此已经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思,叹道:“稷宅社稷也。载震载夙,时维后稷,荡之名,是为了纪念商王成汤,稷之名,却是纪念周王始祖后稷。”

如果说魏琰在初时,对公子荡和公子华名字喻意的不同而耿耿于怀,到此时,心思却已经不一样了。她细细地品味了两人的名字以后,忽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大王啊,你的心里,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你真的是已经决定了太子人选,还是你心底,又怀着另一种其他的想法吗

想到这里,魏琰看了卫良人一眼,故作忧虑地轻叹:“妹妹,你说是不是要个人,去给王后提个醒啊”

卫良人知她的意思,心里却不愿意,却不敢显露,只对着魏琰也轻叹:“唉,孩子还小,如今就提醒,未免太过多事。总得到将来长大一些,看着显得聪明伶俐些,才好提醒。”她的意思,自是婉言表示,如今太早说,反而效果不好。

魏琰却不理她,只转着玉如意道:“你说,还是我说”

卫良人见她咄咄逼人,毫不纳谏,心中也有些不悦,脸上却依旧笑着道:“你我都生有公子,若是去告诉王后,岂不显得有了私心,心存挑拨这话很该是由没生过儿子的人去说,才显得无私啊”

魏琰听了这话,已经会意,微笑道:“正是,虢妹妹一向是很心直口快的人。”

卫良人只要不是她自己出头,她又何必多事,当下也是笑着点头。

两人相视微笑,事情便这么定了下。

见了卫良人离开,魏琰的笑容慢慢收敛,转而吩咐道:“去叫采青来。”

采青便是椒房殿的粗使侍女,听了小内侍偷传的消息,她偷了个空儿,寻个借口,便悄悄地溜到了披香殿中。魏琰听了她禀报着近日椒房殿的动向,点了点头,又慢慢调着香盘中的香,对采青道:“你还记得上次听到王后的那句话吗”

采青点头,又道:“夫人不是说,暂时别”

魏琰冷笑:“我是说过,先别有举动,有什么事,等生下孩子以后再说。女人为母则强,斗起来才有意思。”

采青会意:“是,奴婢应该怎么做”

魏琰举着手中调和的牙箸,轻闻着上面的香气,冷笑:“天现霸星,横扫六国挺有意思的说法,是不是”

采青道:“正是,奴婢也是听王后和玳傅姆私底下是这么说的,所以王后才忌惮季芈,让傅姆下手的。”

魏琰轻蔑地道:“含楚人懂得什么星象,胡说八道,一个媵人所生的女儿,还敢说称霸六国这些楚人真没见识,人云亦云,以讹传讹。”

采青陪笑:“可不是吗,奴婢也觉得荒唐。”

魏琰冷笑:“荒唐倒也未必。天底下的事,何必管真假,只要有人肯信,自然就能掀起一场风波来。”

采青会意:“夫人的意思是”

魏琰道:“现在是时候了,你悄悄地把这话传扬开来”

采青道:“奴婢应该如何说”

魏琰:“不须令你自己出来说。”说着便招手令采青到近着,她在采青耳边细细嘱咐,见采青连连点头,方冷笑道:“只要有人传,就会有人信,只要有人信,自然就会有人掀风作浪”

此时芈姝还未知魏琰宫中之算计,只依着孟昭氏之计,去了暴室。掖庭令利监急忙上前恭迎道:“老奴参见王后。”

芈姝看也不看利监,直接走进来坐下道:“玳瑁呢”

利监为难地道:“玳瑁乃是大王亲自下旨”

芈姝截断他的话道:“拟了什么刑罚”

利监道:“老奴还在恭候大王的吩咐。”

芈姝道:“把她带上来。”

利监一惊道:“王后,这可”

芈姝眼睛一瞪道:“怎么,不行吗,我现在可还是王后,我来执行宫规,有何不对”

利监道:“可是大王”

芈姝道:“大王为天下事繁忙,难道一个奴婢的处罚也要烦劳他不成我身为王后,自当为大王分忧,带上来。”

利监无奈,只得下去将玳瑁带上来。芈姝仔细看去,见玳瑁身着青衣,跪在下方显得苍老了很多,她看到芈姝先是一脸惊喜,看了看四周却又忍了下去。芈姝的手紧握一下又松开,沉着脸道:“利监,芈八子生育期间,宫人玳瑁行止失当,照顾不周,按宫规应该如何处置”

利监道:“这”

芈姝道:“说吧”

利监道:“杖责,削去职司,贬入粗役。”

芈姝道:“好,杖责二十,削去职司,贬为最下等的粗使奴才。”

玳瑁一颤,不置信地抬头,看到芈姝焦急关切的眼神后定下心来,磕头道:“老奴有罪,谢王后恩。”

芈姝一挥手,内侍将玳瑁带到庭院,按在地上一杖杖打在她的背上,玳瑁咬牙承受着。两个内侍一边打,一边看着内庭芈姝的眼色。芈姝听着杖击声,痛苦地咬着牙关,手中紧握着拳,直至二十杖完,才站起来,看也不看躺在那儿的玳瑁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那玳瑁受了刑责,便也被抬了回去,她原来的住所却不能再回去了,只将她扔在最下等的粗使奴才所居的地方。

利监见椒房殿的人如此处置,也是无奈,只得回禀了缪监,不消再提。

玳瑁咬着牙忍着伤痛,过了甚久,见着两个侍女进来,又将她抬到另一个间房中,替她清洗,又换了伤药。晚上的膳食,也如旧日一般,她疼得狠了,吃了没两口,便不肯再吃。

过了一会儿,房间开了,玳瑁抬起头来,却见正是王后芈姝。玳瑁便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芈姝连忙按住玳瑁的手:“傅姆,可打得狠了不曾”

玳瑁忙摇了:“王后,老奴没事。”她看着芈姝,忍痛露出欣慰地笑容:“王后长大了,懂得处事了,老奴心中实是安慰。说一句心里话,老奴还怕您会冲为我求情呢,也怕老奴不在您身爆您会有事。如今看来,您是越来越象个真正的王后样子了。”

芈姝心中难过,险些落泪:“我当真后悔,我枉为一国之母,竟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不但要你替我拿主意,还要你替我顶罪,甚至我还要亲手去责打于你。”

玳瑁道:“一切都是为了王后,为了小公主,老奴甘心情愿,老奴高兴欣慰啊”

芈姝扭头,轻轻拭泪,道:“傅姆,大王如今疑我,要将芈八子交于常宁殿照顾,我当如何”

玳瑁摇:“王后,如今咱们已经惹得大王疑心,既然大王要将芈八子交于常宁殿照顾,我们便只能放手。”她当日一定要芈姝留下芈月,是方便自己下手,如今不但芈月未死,反而连累芈姝,她已经有些后悔。且如今一时也不便再对芈月下手,芈月难产体弱,小公子亦是早产体弱,芈姝若还是执着去将她放在自己的名下,而反不美。倒是进了常宁殿,再有什么不好的事,也与芈姝脱了干系。

芈姝咬着牙,一脸的不甘,这种行为事在是打她这个身为王后之尊的脸面,她的媵女出了事情,秦王驷便忙着要将人挪到别人名下去,岂不是令她难堪,岂不是教人传扬她护不得人,甚至是容不得人。

玳瑁见她如此,还是暗叹她还是经事太少,不肯拐弯,只得又劝道:“王后,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要挽回大王的心啊。不如先依了大王,教大王对您消除一些芥蒂,何必一定要拗着大王呢。”

芈姝经她再三劝说,只得罢了。

此时,芈月已经稍可行动,唐夫人见蕙院实在狭小,便也芈月商量,禀了秦王驷,素性就一乘肩蝇将芈月接进了常宁殿。

芈月下了肩蝇抬头看着庭院正中一株银杏茂叶成荫,阳光从树叶的空隙中射入,如同碎金一般。耳中听着唐夫人问道:“妹妹你看,此处可好”

芈月微笑:“此处甚为清静,唐夫人住在这里,心境也会宁静许多吧。”

唐夫人笑了笑,道:“宁静倒是宁静,只是静过头,都有些发慌了,如今有了妹妹和子稷住进来,我才真是不愁寂寞,有事可作了。”

芈月道:“此后要多麻烦阿姊了。”

住了两日,便听说了王后亲自到暴室去责打玳瑁,将其贬为低阶奴婢之事,芈月冷笑道:“装模作样的打两下,这就又放出来了”

女医挚一边整理针灸箱,一边回答道:“一事不能二回罚,王后既然已经罚过了,况且也是明晃晃地当着众人的面杖责了,职司也削了,大王总不好再罚一回,所以也只能这么罢了。”

正说着,女萝进来回道:“季芈迁宫,大王要您再挑些人来服侍,如今掖庭令挑了人在外头,您要不要传进来看看”

芈月沉吟道:“女萝,你去同唐夫人说,我现在身子不适,就请唐夫人代我挑了吧。”

女萝应声而去。

女医挚见状不解问:“季芈就如此相信唐夫人”

芈月道:“唐夫人在宫中最久,位高而无争,大王让我住进常宁殿,说明对她是信任的。我在宫中毕竟人头不熟,那些奴婢背后的来历,想必她比我更熟。况且是她代我挑的,出了什么事她多少也会有些责任。她既不是个藏奸的人,又比我熟悉,还肯出力,岂不是比我自己挑更好。”

女医挚沉默片刻,忽然叹息道:“可惜你不是一个男儿身。”

芈月道:“医挚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医挚看了看周围无人,忽然压低了声音,改了称呼道:“九公主,当日向夫人怀着您的时候,我就被派来服侍。您可知道,您出生前后的异兆和预言”

芈月一惊道:“什么异兆什么预言”

女医挚道:“从来天下兴亡,自有天上的星象可以预见。列国都有善观星象之才,楚有唐昧,与甘德石申齐名,您可听过”

芈月道:“我不但听说,我还见过。”

女医挚一惊道:“您什么时候见过”

芈月道:“就在我们离开楚国的那一夜,唐昧想要杀我。”

女医挚惊呼一声道:“那后来呢”

芈月道:“后来他疯了。”

女医挚道:“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芈月道:“他说我是霸星。”

女医挚怔了一下,点点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芈月道:“不错,从我娘的口中,从唐昧的口中,虽然每个人都说得很凌乱,可是拼凑在一起,却能够推想出所有的一切来。”

女医挚叹息道:“九公主,所以您跟王后之间,始终有着无法化解的隔阂。”

芈月苦笑道:“我记得七姊以前跟我说过,媵生的女儿当媵,生生世世都是媵。我不信,可是今日看来,我跟王后的命运,跟我们母亲这一代又何其相似。她的母亲为王后,我的母亲为妃子。她为王后,我又为妃子。遭人百般猜忌,千般算计。我不会忘记我母亲受过的苦,更不会忘记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芈月的眼睛中不禁透出一股凌厉之气。

女医挚看了也不禁有些寒意,叹息一声道:“九公主,这些年来的种种事,也许真的有天命庇佑,您生来不凡,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小公子将来也必会有一番作为。”

芈月却轻笑道:“我不信。”

女医挚惊诧地看着芈月。

芈月陷入了愤慨:“天地若有知,若有灵,我生而有星辰异变,则我当为男儿身。若是天命有所庇佑,我父王更是一国君王,为什么不庇佑他长命我母何辜,若我真有天命,为何她受如此之苦难。像威后这样恶毒之人能够把持权位,像”

女医挚惊恐地道:“季芈,禁声。”

芈月颓然:“我知道,如今也只不过是发泄一下怨番却拿他们无可奈何。可苍天在上,我会记得所有的一切,永远都记得。”

女医挚劝道:“万事您都要从长计议啊。”

芈月道:“我知道。”

女医挚道:“您如今还是需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芈月却忽然转问:“当日我垂死之际,你曾经说过,子歇还活着,那他现在在哪里”

女医挚犹豫了一下道:“他在宫外。”

芈月道:“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女医挚道:“几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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