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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蛛(7)

2016-09-17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我懂。”陆劲低声道,他仍然一副熊样,捧着肚子缩在车门边。

“行,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刚才的事。”岳程说到这儿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人家风华正茂,你这样等于是在耽误人家。”

陆劲直起了腰,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是谁,陆劲。”岳程又道。

“她曾经是我的小鸟。”

“现在不是了。”岳程纠正道。

“的确不是了,她长大了,她真美,不是吗?身材也好棒。”陆劲充满回味地笑了起来,回头斜睨了他一眼。

岳程又产生了想揍这个人一顿的冲动,但他忍住了,脑海里浮现出邱元元窜出去跳到陆劲跟前搂住他脖子的情景,他不得不承认,她当时的模样,的确美得惊人,让处于旁观者的他看得全身血液沸腾,恨不得变成当时的陆劲。可惜啊……

这时候,他听到罗小兵说话了。

“美什么美啊!哼!还美呢!”

“小兵,各花入各眼。”

“头儿,反正我觉得,能看上他那种人的女人就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陆劲冷冰冰地注视着罗小兵的后脑勺,没说话。

岳程忍住训斥罗小兵的冲动,问道:

“还有多远?”

“应该不远了。”

“这地方的确是很偏僻。他是怎么跟你说这个被抛弃的女朋友的?”岳程回头问陆劲,他希望这个人能尽快忘记罗小兵的出言不逊。

陆劲耽搁了两秒钟才回答:

“他没说什么,只是说那个女人对他很好,甘心情愿为他做一切事,但他早就对她厌倦了,听说这女人怀孕后,他把她打了一顿,一直打到她流产送医院,后来这女人就疯了。”

“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跟你说起这个女人的?”

“有一次,他谈起了自己的性格,他说他向来没有同情心,他这辈子没同情过任何人,他举了这个例子也许是想说明自己的性格有缺陷,他说他小时候很软弱,后来他杀过很多野猫野狗来锻炼自己的意志。”陆劲望着窗外,嘴边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妈的,意志!你们当自己是什么人!”罗小兵嘲笑道。

“我们不把自己当人,警官。”陆劲盯着罗小兵的后脑勺,冷冰冰地说。

看惯了陆劲那副文质彬彬的熊样,忽然看见他脱去斯文的外衣,露出冷酷的一面,岳程忍不住心里一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枪。

半小时后,罗小兵将车开进了精神病院。这是一栋黑漆漆的五层楼建筑,每层楼都有几个房间亮着灯,他们把车停在空旷的院子里。一个身材矮胖表情呆滞的中年女人跌跌撞撞地迎了出来(奇*书*网-整*理*提*供)。岳程跟罗小兵一起下了车。

“你们是公安局的吧,院长在办公室等你们,我是管后勤的,他让我来接你们你们。”那个女人哑着嗓子,没精打采地说,她的目光朝他们黑洞洞的车厢里瞄了一眼,好像在问,那人怎么在车里不出来?岳程懒得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多解释,他把罗小兵拉到了一边。

“你在车里等着。我跟院长聊两句就出来。小心这个人。”他朝陆劲的方向奴了奴嘴。

罗小兵看都不看陆劲,自信满满地给说:

“你放心吧,头儿,有我呢!你还真当他有三头六臂啊。”

“不要轻敌!”岳程呵斥道。

“明白明白。”

“无论他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靠近他,懂吗?”

“知道了。”

“管好你的枪!”

“头儿,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罗小兵嚷起来。

我还真的不信你!岳程想说。

罗小兵的态度让他极度不安,但现在除了让这楞小子看住陆劲实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幸好他刚刚下车时又检查了一遍陆劲手腕上的手铐,铐得很牢,陆劲的手里也没别的东西,相信他没办法逃脱。

“陆劲,别让我操心,你要珍惜你现在得到的一切。”下车前,他对这个杀人犯说。他相信此人已经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警告,

陆劲朝他点头笑了笑说:“我明白。”

看上去还真像个好好先生,真顺从。可岳程仍旧感到不安,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许是陆劲刚刚盯着罗小兵后脑勺时,那无意中被逮住的一抹凶光吧。总之,这个人就是让他没办法完全放心。

“给我盯住他!”岳程又叮嘱了一句,才很不放心地跟着那个中年女人走进了精神病院大楼,那个女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院长办公室在二楼,他等你们好久了,”女人打了个哈欠,声音含混地说。

中年女人把他引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是个头发花边,戴着宽边眼镜的老年男子。

“你好。我是公安局的。”岳程说。

邱元元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穿越了几年的时间迷雾,在街上猛然抓住了一个背对着她的男人的衣角。她真怕那个人转过身来告诉她,她认错了。

但是,她没认错,就是他,就是他!她以前也曾无数次设想过跟他重逢的场面,也曾想过,如果再见,她会怎么做,会跟他说什么

“混蛋!现在后悔了吧!这是你是罪有应得。活该!”她想她一定会说这句话,搞不好还会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她要告诉他,就是他,耗了她那么长时间,害得她为补习功课又浪费了一年;就是他,害得她老想去公园草地里躺躺,想象他死去时的惬意,就是他,害得她老把头发染成褐色!就是他,莫名其妙闯进了她的生活,把一切都改变了,有时候,她觉得连喝的水里也有他味道。

每次跟袁之杰亲密接触,她脑子想的全是他。她不想这样的,她恨他。她应该恨他。

但为什么,当真的再看见他时,她就把该说的话全忘了。他的白头发和消瘦了许多的身体,让她魂飞魄散,在那一刻,她终于懂得了什么叫作崩溃,她也终于明白,那么多年来,一直被她压在心底的那种感情不是恨,而是爱。

其实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和处境,他是失去自由的人,也许国家给了他继续活下去的机会,但没有给他重生的机会,国家让他继续呼吸,并没有让他重新生活。他虽然活着,可跟死人又有什么分别?但是,只要他还有呼吸,她就想得到他。她的确不是去听他说话的,她就是去还自己一个心愿的,她是去吻他的。她不指望跟他更亲密了,只想吻他一次,这是她被他囚禁时,就一直有的一个心愿。她从没告诉过他,她非常喜欢他棱角分明的嘴唇,他凑得很近跟她说话时,她常常呆呆地注视着他的嘴,看到他的牙齿在灯光里一闪,就觉得很激动,她想用舌头碰碰他的牙齿,……可惜,那时候他就一直避免跟她过于亲近,后来就再也没机会了。

她就是去吻他的,但时间太紧了,她还没来得及好好闻闻他那久违的男子气,他们就被强行隔开了,看见他被人打得弯下了腰,她心如刀绞,同时又后悔万分,她恨自己搅乱了他的平静,担心她转身离开后,他会遭受更严重的虐待,一想到他痛苦地蹲在地上,那个警察踢打他的情景,她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开了。

她当时真想用自己的车去撞那辆警车。

撞死他们!大家同归于尽好了!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事后一想,自己幸好没这么做。同归于尽也该是他们两个人,四个人一起,人也未免太多了!

她开车绕着这个城市漫无目的地乱转,一个小时后,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虽然最终没吻到他,而且她也明白,这辈子都不可能如愿了,但至少,她还是看到他了,抱过他了,也摸到他的皮肤了,这就够了,足够了。要知道,他本来应该是在坟墓里的人,还想怎么样?就当这是上帝恩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吧。已经够好的了!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好乱啊!开车在外面兜风快一个多小时了,也该回家了,她不想让家里人看出她不久前曾经发过一次疯,她决定把头发整理一下

咦?

当她把手伸进头发里时,心里徒地升起一个疑团,发卡呢?

因为她耳朵后面的小头发很多,所以她总是习惯在耳朵后面夹一个小发夹。两个小时前,它还在的。它到哪里去了?!

对了!她蓦然想起来,他摸过她的头发。

“元元,有些东西,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这是他最后对她说的话。

他难道说的就是这个发卡?他以前给她梳过头发,为她挑选过彩色的发卡,他知道她有在耳边别小发卡的习惯。

是他拿了那个发卡?!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心立刻剧烈地跳了起来。

“元元,有些东西,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他还记得什么?……

“滴滴,滴滴”电话铃忽然响了,她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接了电话。

“姐,你怎么还不回来?都快8点了,妈都问了你好几遍了。”是妹妹赵依依的声音。

“我马上回来,现在在路上。”

“你快点回来吧。家里来客人了。”赵依依说。

“谁啊。”她心不在焉地问道,现在她真不想跟妹妹叙家常,

“简东平,还记得吗?”

她一怔。她当然记得这个人,一个非常聪明的家伙,真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该恨他。当年陆劲被抓后,她曾经请他吃过一顿,后来就没联系了。

“当然记得。他怎么会来?”她冷冰冰地问。

“他是新的伴郎。”

“新的伴郎?那原来的伴郎呢?”

“原来的伴郎查出患了肾结石,治病去了。嗨,我也没办法,我其实一点都不希望他是伴郎,可我跟李震当初是他介绍的,他跟李震是好朋友,而且,李震身边除了原来的伴郎外,就他一个没结婚,所以想来想去只好让他当伴郎了。我其实根本不想看到他,自从他跟江璇分手后,我就再不想见他了,虽然江璇也不好,后来堕落得要命,但他也太无情了,作为男朋友,怎么能说抛弃就抛弃她呢?江璇可是真心爱他的!更可气的是,他今天还带了他的女朋友来,好像完全已经不记得我是江璇的好朋友了,脸皮真厚!我讨厌他!你快点回来,我不想再跟他寒暄了!讨厌!”赵依依气冲冲地说。

精神病院的李院长是个说话简洁,办事颇有效率的人,这让岳程感到欣慰。他们只花了不到20分钟,就谈完了需要谈的所有问题。查完档案后,院长告诉岳程,1999年,这家精神病院只收治过一位40岁以下的女病人。她叫童雨,入院时刚满18岁,她父亲告诉院方,她是被人强奸才导致精神失常的。童雨在精神病院住了两年,2001年8月出院,从此以后院方就再也没她的消息了。她的主治医生曾给她家里打过电话,想了解她的恢复情况,但没能联系上她父亲,后来才知道,刚出院不久她就搬了家。

院长对这位女病人有些印象,他记得她很喜欢笑,有事没事总在笑。每次看见院长,她都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新闻记者,拿着一个笔记本,跟在他屁股后面,连珠炮似的问他,“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院长,你对巴以战争怎么看?美国下任总统你觉得会是谁?你喜欢黛安娜王妃吗?这届奥运会你说中国人能拿几块金牌?”院长认为她曾经想成为一个新闻记者,至于她有没有堕过胎,不得而知,至少在入院后,没有发生类似的事,而在这之前有没有过,她的父亲也没提起。

“她出院时,病是不是已经好了?”岳程问。

“这种精神上的疾病要根治是不可能的,她出院时并没有明显的好转。”院长说。

“那为什么出院?”

“是她父亲要求让她出院的,他失业了,支付不起这里的住院费和医药费。我们曾经劝过他,但费用也的确是个很实际的问题,我们又不便为他免去费用,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就会麻烦不断。”院长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里有童雨的照片吗?”

院长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来的时候,我们征求了她父亲的意见,曾经给她拍过一些照片,准备作为档案留底的,但她出院后不久,我们发现她的照片不见了。”院长虽然满脸困惑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但似乎对探寻这件事的谜底也没多大兴趣,他解释道,“我们后来认为,可能是被办公室的后勤人员整理的时候弄丢了。”

“这里常会出现丢照片的事吗?”岳程问。

“当然不是,但如果不这么解释,又该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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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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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楼]
我居然觉得陆劲挺好的,我是不是疯了
2018-03-02 10:3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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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
特别喜欢
2018-02-25 12:3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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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太好了
2017-01-02 06:5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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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真好呀!
2016-11-25 2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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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用了三个下午终于把这个看完了,写得真好,很喜欢这个系列的故事,希望新的作品能早日再看到。
2016-09-27 16: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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