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头说了一句话,差点把他吓出心脏病。
“要是现在有人在窃听我们,他一定会馋得流口水。”老头得意洋洋地说,“我以前就是用这办法抓住躲在我车里的小偷的。”
前半句听得三人面面相觑,后半句才让他们放下心来。
“老大,前面有家烧腊店,我们去买份叉烧来吃,怎么样?”猪肠提议。
“嘿,哥们,好主意。我好久没吃叉烧了!”猴子拍大腿赞同。
顾子群回头瞥了一眼两个手下,从兜里掏出一张50元的纸币递给猴子。
“喏,去买点叉烧,再买两听啤酒,动作快点!”
“哈哈,好嘞!”猴子拿了钱,乐呵呵地下了车。
高竞站在张建民家门口,一个身穿厚厚防护服的防爆组组员手里拿了个巴掌大小的圆形黑色物体走到他面前。
“找到了,就是这东西。”那人说。
高竞拿起这个黑色物体仔细端详了一番问道:“威力多大?”
“可以把他家炸得稀巴烂。当然,也可能会波及到几户邻居,但对整栋楼不会有什么影响。”防爆组成员将那个小炸弹放在自己手里把玩着,轻蔑地说,“过去有人用差不多的东西炸过公共汽车,一辆车25个人,最后伤了3个,一个人也没死,在自己家土作坊弄出来的东西就是这样,样子土,威力也小。”
“一共有几颗?”
“两颗。一颗在电视机里面,另一颗在卫生间水池里,只要一开电视,或者一抽马桶,就会……砰!完蛋!”防爆组成员面无表情地说。
看电视和用卫生间,通常都是主人才会有的行为。装炸弹的人意图很明显,他们就是针对屋主张建民。这样处心积虑地想杀他,是不是因为张建民手里握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想到这里,高竞越发迫切想要见到张建民了。但是,他接连给张建民打了三个电话,对方手机都不在服务区。
直到15分钟后,他在开车回局里的路上,张建民的电话才打进来。
“怎么样?高竞?”张建民压低嗓子问他。
“找到两颗小炸弹。”
“看来我猜得没错。”张建民道。
“是的。谢谢你。”
“不客气。”
“我们得尽快见个面。”
张建民没吭声。
“张建民,我们得谈谈。”高竞加重语气道。
“高竞,我没杀若琳。”电话那头才传来张建民压抑的声音,“没错,我们之间是有问题,但我没杀她,再怎么说,她都是我孩子的妈,我怎么会杀她?”
“张建民,这些我们见面后再慢慢谈。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高竞急急地问,他觉得在电话里没法把事情谈清楚。
张建民又陷入了沉默。
“张建民!”高竞大声叫。
“让我想想……”
“你在犹豫什么?”高竞心想,不是你自己打电话给我的吗?你打电话给我,不就表明你想跟我联系吗?现在怎么又拖拖拉拉起来?
“郑恒松不相信我。”张建民说。
原来是因为郑恒松。
“张建民,郑恒松跟李耀明是多年的老朋友,你想他接受你说的一切,必须要给他证据和时间。而且,你首先得相信他。你相信他吗?”高竞觉得张建民并不相信郑恒松,也许,因为替郑恒松说话,连带着,张建民对他也会产生敌意和怀疑。
张建民声音低沉地说:“我找过他,我跟他说过很多,但他不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他觉得我就是内奸!就因为我跟司徒雷是中学同学。”
“我刚刚说了,要让郑恒松相信你,你得首先相信他。”高竞隐隐觉得张建民似乎更想见郑恒松,也对,郑恒松是总负责,只要说服了郑恒松,就能为自己洗刷清白,于是他问:“张建民,你还想再见郑恒松吗?你想不想跟他再好好谈一次?”
张建民沉默不语。
“郑恒松把你跟他说的话都告诉我了,这说明他一直在思考你的话。给他个机会,再谈一次怎么样?”高竞劝道。
“你是他的人吗?”张建民似乎仍然顾虑重重。
“他是我的领导这没错,但是,我跟李耀明不熟。我只管追查真相。其他的我不管。”
张建民不说话。
“我来安排怎么样?”高竞道。
“你怎么安排?我不会去局里跟他见面,他会找人抓我。”
高竞想了想道:“我们今晚7点在松鹤楼吃饭,郑恒松也会去,你可以在楼下大堂等,或者你到了附近之后跟我联系。我们到时候找个地方一起聊聊。”
张建民足足考虑了五秒钟,才说:“好吧。”
“一言为定。”高竞挂了电话。
“老大,你看张建民这小子今晚会不会去松鹤楼?”猴子一边用手捞着叉烧吃,一边问。
“不知道,我们如实告诉老板就得了。”顾子群喝着冰啤酒答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猪肠低声笑起来。
“笨蛋!我们当然要去。不过,我们只负责在外面盯着。是不是,老大?”
“不错,只要我们的消息可靠,老板会派别人去的。”顾子群道。
“妈的,快点解决,快点收工,老子晚上还有球赛!”猴子大声道。,“啪”!顾子群回身就打了下猴子的脑袋。
“什么屁球赛!不想活了是不是?说话小心点!”顾子群说完把冰啤酒的罐子扔出窗外。
猴子讪讪地笑笑,把一块叉烧整个塞进嘴里。
5、宴无好宴
“谢谢。”她低头接过了胡椒粉瓶。
这是秦芝云第三次对高竞说这两个字了,第一次是她进门时差点被门口拱起来的地毯绊倒,正好高竞在门口适时扶了她一把,第二次是她问他郑恒松在哪里,他告诉了她,第三次就是这次,她要胡椒粉,他递给了她。高竞觉得,这是他听到过的最没有诚意的感谢。因为三次谢谢,无一例外,她都没朝他看,两次在看别的地方,一次在看胡椒粉瓶。
但即便是这样,高竞还是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今晚的宴会,就属她最引人注目。她面容端庄,穿着一条黑色带亮片的羊毛连衣裙,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手指上的粉红色指甲油闪闪发光。他万万没有想到,五大三粗,长相颇为丑陋的李耀明竟然会有一位如此美艳动人的妻子,虽然同样是一身黑,但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悲伤的烈士遗孀,倒更像是个来参加晚宴的贵妇人。
“来来,高竞,认识一下,这是李耀明的夫人,秦芝云。”当郑恒松很热情地给他们作介绍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谁?谁的夫人?”他扭头问郑恒松。
“李耀明的夫人。”
“他也有夫人?”
“当然。”郑恒松不动声色地横了他一眼。
他自知失言,马上给自己找台阶:“哦,我刚才没听清。”
秦芝云没理他,朝郑恒松笑着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了,阿松,最近好吗?”她的声音低沉婉转,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郑恒松的脸。他们以前肯定认识,高竞想。
“我就那样。你知道,当警察就是一个字,忙。”郑恒松微笑着跟她握手。
“忙得连接个电话都没时间?”她也笑了,但话语里带了几分嗔怪。
郑恒松摊摊手,一脸无奈。“有时候,还真的是没时间。”
她把头转向一边,朝已经坐在餐桌上的关保国招招手,随后又把头转回来,说道:“我也很忙,本来我今天不想来的。”
“你不来,我可是会伤心的。”郑恒松说,她的眼睛忽地一亮,但郑恒松的下半句话立刻又让她的目光黯淡了下去,“替老李伤心,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盯着他的脸,用手里的黑色小皮包打了他一下,笑道:“你可真是他的好朋友!”
“先坐下吧,我们还得等一个人,等人到齐了就开席。”郑恒松走到餐桌边,殷勤地替她拉开了一张椅子。
她像女王一样施施然坐下,抬头对郑恒松妩媚地一笑,没说谢谢,但高竞觉得她说了比这多得多的话。他们以前肯定认识,不仅认识,而且还很熟,不仅很熟,郑恒松还跟她有过点什么,看这女人刚刚用包打郑恒松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郑恒松招呼完秦芝云后,回到高竞的身边。
“她是谁?”他马上问。
“李耀明的夫人。”
“仅仅如此?”高竞低声问,“今天你可是在召开嫌疑人大会,你把她请来,难道她也是嫌疑人之一?”
“耀明出事前,他们在闹离婚。她跟耀明的关系从几年前就开始出现裂痕了。”郑恒松表情轻松,好像在跟他聊天气,声音却异常冷静。
“这事跟你有关吗?”高竞问,为了不让餐桌上的人看出他们在谈什么,他也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没关系。”
“松哥,你说过,我问你什么,你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不是?”高竞不喜欢被人欺骗,但他感觉郑恒松就在骗他。
郑恒松看看他,叹了口气,把手搭在他肩上,低声说:“好吧,10年前,我跟耀明曾经同时追过她,但耀明在一次行动中救了我的命,所以我退出了,就这么简单。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懂吗?”
这勉强还算是个诚恳的回答,但高竞还是追问了一句:“你跟她真的没什么?”
“千真万确。”郑恒松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高竞瞥了一眼正在朝他们这边望的秦芝云,说道:“她在看你,就算是小学生也能看出她对你有意思。”
郑恒松朝秦芝云回眸一笑,冷冰冰地说:“看我有什么稀奇?我在局里向来都是万众瞩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