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还有个孩子啊!”忽然,有魂精叫道。
“是啊是啊,还活着呢。”
“二大爷你看,不就是白天我们在朱家见过的那个孩子吗?”
“呜呜呜,长得真像我的好孙子。”
一瞬间,这些都曾经含饴弄孙的柳氏魂精们,全都陷入到旧时光的甜蜜回忆中。
杜铭正飞奔的脚步突然一顿,体内的魂精发出巨大的拉力,整个儿集中在他的脑袋上,交相一扯,直令他双脚离地,平展展地拍倒在地上。
“妈……妈的!”虽有镇定珠护身,杜铭也觉得眼前发黑,背脊几乎要裂开,“你们疯了啊!又怎么了!”
“救救他吧!”
杜铭扫了一眼——其实他也早看见了。
白天那个叫小柱的孩子,正躲在一个僵尸前进必经的浅坑里,抱着一条腿,膝盖上鲜血淋漓,显然是摔得不轻,爬不起来了。
见杜铭看向他,小柱也倔强地瞪回来,不出一声。
“老子为什么要救他啊!”杜铭犯起浑来,“老子又不是什么好人,干吗要救那个小王八蛋!”
“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认识他啊!”
“你究竟是不是人,有没有人性啊?”
“老子当然是人了!”杜铭气不打一处来,“所以老子会被僵尸‘吃’掉啊!”
“我们帮你打僵尸啊!”
“你们管个屁用!”杜铭大怒,“那鬼东西能把石头、生铁都化为飞灰,你们算个屁啊。就算你们是妖怪不怕他,可老子的血肉之躯,只怕连镇定珠也守不住啊!”
他转身又跑,跑了十几步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原地。
定睛一看,原来是十三个魂精齐心协力把他的双脚抬离了地面,让他在半空中空蹬了半天。
“老狗们,”杜铭气得骂起人来,“你们够了啊!”
“也是一条性命呢!”
“你怎么就能忍心见死不救?”
“你要不救,我们就不让你走!”
“要死一起死!”
“我救!我救!”杜铭衡量一下,马上认栽。
魂精们这才把杜铭放下。
杜铭大吼一声,猛地迎着僵尸冲过去。
那僵尸距离小柱不过七八步了,杜铭全力冲过去,来到坑边,才骤然刹车。
“腾”、“腾”!
几个魂精猛地在两侧撑住杜铭的身子,让他能够像一只八脚蜘蛛一样,稳稳悬在浅坑的边上。
杜铭低下头去,用大螯——不,是双手,猛地将小柱抄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脸上一片刺痛,伸出的双手上,皮肉在月光下以可见的速度,皱了起来。
“逃!”
杜铭纵身后跳,扛着小柱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这种怪物不归我管,得找蔡紫冠那小贼来收拾!”
“然后呢?”
小贺听得有些入神,听他停下来,马上问道。
“然后老子就把它交给蔡小贼了啊。”杜铭淡定地说,“之后蔡小贼就把它给搞定了——幸好还有蔡小贼给老子随叫随到,不然一个个还真以为老子底下没人了。”
他的淡定简直不知从何而来,小贺张口结舌,都接不下去。
“那……那后来呢?”
“后来不重要!”杜铭豪迈地说,“你看老子,被寄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群老梆子修理得惨兮兮的,被个小孩子耍得头破血流。可你看,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这两天还追到了花浓这么漂亮的老婆。”
“你还没追到好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那十三道魂精又跑出来了,这时正围了一圈,在杜铭身后,听他讲那过去的故事。
直到这时,听他又在吹牛,他们不由一个个地骂起来。
“这么大的个子,一点用也没有!”
“哪天花浓被蔡紫冠勾引了去,你眺回龙江死了算了。”
“我老人家生前那么风流倜傥,怎么会附身到你这傻大个的身上,真是丢不起人。”
“家门不幸啊!”
杜铭捂着脸,在帮小贺振作起来之前,他先抑郁了。
蔡紫冠的故事
小贺找到蔡紫冠的时候,后者正在船头上和花浓聊天。
“蔡大哥……”
他犹豫着,叫了一声。
那两人看见小贺居然主动和人说话了,都很惊喜。小贺欲言又止,花浓看他好像还是有点难为情,于是向他们微微施礼,转身走了。
“怎么了?”蔡紫冠微笑道,“有事么?”
“我……”小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道,“我想知道,你在丰城的事。”
“丰城?”蔡紫冠的脸色变了变,终于还是笑道,“丰城……那是一个我永远忘不了的、耻辱的……无能为力的故事。”
小贺看起来大吃一惊,甚至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
“你……不会吧?”
那一次,蔡紫冠是和杜铭陪着一个叫乔娘的女人,去的丰城。
丰城连年干旱,所有的日常秩序都已经土崩瓦解。作奸犯科,可谓人人都会;盗墓杀人,也几近光明正大。
在丰城,他们为了帮乔娘找寻失散多年的夫君,见到了乔娘夫君的友人。
那友人姓朱,名少英,原是一位读书人,开了家药馆,但现在家道中落,正过得辛苦。家人关系恶劣,儿子小柱虽然只有十来岁,但嫌弃朱少英不会赚钱,看自己的父亲简直像看仇人。
结果那天晚上,小柱离家偷跑去和兰老三他们去盗墓,挖出了九大尸王里的第一位。
“蔡哥哥,那个人说这个叫做‘白龙钉’。”当获救的小柱被杜铭带到蔡紫冠面前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从裤腰里翻出两根白银的长钉,“你觉得怎么样,我也不跟你多要,十……十五两银子一根,怎么样!”
白龙钉镇压僵尸,在蔡紫冠看来,哪怕是几千两银子也换不得。小柱毕竟还是个孩子,虽已是咬着牙往上叫价,却还是低得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