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画尖声大叫起来:“你胡说!你这个贱婊子!”
苏小英将暮雨剑往前一递,在他脖子上割了一道,冷冷道:“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鲜血登时流了下来,风无画毫不害怕,仍旧“贱婊子”、“贱女人”地乱骂,他的声音确确实实,完全是女人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这尖利的骂声陡然停住了,因为苏小英的剑移到了他的脸上。
一梅道:“你已经杀了半勺山庄所有的人,为什么还要杀我们?”
风无画哼道:“还差一个,谢望衣!你们把谢望衣藏到哪里去了?我来找你们,只不过为了她!”
一梅冷笑道:“好吧,我告诉你谢望衣在哪里,不过你也要告诉我,你的错花图从哪里来,你为什么要在花笺上题错花图上的小诗?”
风无画忽然深深叹了口气,道:“我当然要题那首诗,那首诗是我姐姐写的,她还把那首诗写在错花图上……”
“你说什么!”一梅叫道,“怎么可能是你姐姐!”
风无画勃然变色,道:“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比我姐姐更聪明,更漂亮!她三岁就识字,十岁已经是一个极高明的大夫,到了十九岁,就写出了错花图!谁能跟她一样?谁能跟她一样!”
一梅的脸色已经全然变了,她甚至说不出话来,她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苏小英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的模样,不禁皱起眉头,心中闪过一丝疑虑。然后他问道:“错花图是傅无情写的?”
风无画笑道:“不错!”
苏小英道:“你在半勺山庄做了十年总管,就为了找谢远蓝报仇?”
风无画眼中悲哀又起,道:“姐姐吩咐我报仇,可是我对不起她,我整整练了十年的剑,都不是谢远蓝的对手!姐姐曾经跟我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倘若十年都报不了仇,就练错花图……”
一梅冷冷地打断他:“你姐姐的脑子一定不正常。”
风无画的眼睛顿时红了,狂跳起来,用手去拨暮雨剑的剑身。苏小英将剑一转,风无画的手掌登时被切下半只,掉在地上。
他竟然没有呼喊,却露出娇媚却森然的笑容。
一梅猛然一惊,暴喝道:“小心!”
可惜她觉醒得还是稍微晚了一些,她感到头有些微微发胀,迷药药性散发得极快,她在说完那两个字以后,眼前已经有金星乱冒。
苏小英陡然抽回长剑,往自己左手臂上划了一道,鲜血沾染在暮雨剑上,使得暮雨剑挥出去的光竟然有一点红。剧烈的疼痛让苏小英脑中倏地一醒,暮雨剑出击如电,“嚓”的一声刺进了风无画的背心,剑尖贯穿而出。
风无画的手刚刚触到自己剑的剑柄。
苏小英暗叫道:“侥幸!”
风无画倒地不起,鲜血乱涌,一时却未气绝,露出诡异的笑容,断断续续问道:“谢……望衣,谢望衣在哪里?”
苏小英盯着他,淡淡道:“死了,在半勺山庄的时候就死了。我们是故意把她的尸体带回来的。”
一梅怒气往上冲,举起含光,往风无画身上狠狠插了下去。
甘淄城外道路四通八达,路况也都极好。一梅买了两匹快马,挑了一条宽阔的官道,与苏小英乘马赶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要去的目的地,只不过策马疾驰,能够稍稍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
黄昏时分,知道赶不进前面的宿头,于是在一背风处点起篝火,准备露宿。天色已经黑下去,一梅坐在篝火旁边,偶然抬头一瞧,正看见苏小英将树枝扔进火堆,火光照耀下,他的脸竟然显得十分好看。一梅不禁微微一呆。
一梅问道:“苏小英,你究竟是哪里来的?你的剑法很好,但是竟然没有名气。”苏小英道:“我就是那些传说中的世外高人。”
一梅板起了脸,道:“我跟你说认真的。你父亲是谁?师父是谁?”
苏小英道:“我没有师父。”一梅道:“没有师父,难道也没有父亲?难道你的功夫是天生的不成?”
苏小英淡淡一笑,低头不答。
一梅道:“你说么!你说呀,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苏小英陡然抬头,看向一梅的眼睛,淡淡道:“一梅,我没有问你的来历,你也不要问我。”
一梅的脸色登时变了,大声叫了起来:“我的来历?我有什么来历?我就是一个杀手,一点也不神秘!但是你,你来路不明,谁知道是谁派你来,嗯?你这么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用心?”
火光之下,苏小英的脸色仿佛也变了,但是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道:“你以为是谁派我来的?”
一梅道:“说不定你也练错花图!否则,你的剑法怎么会这么好?”
苏小英站了起来,道:“你越说越离奇了。”他的语气已经开始变得冷冰冰的。
一梅更加上火,也站了起来,大声道:“说不定你父亲,你一家都是练错花图的!你才不好意思说!”
苏小英猛一怔,陡然抬头盯住了一梅的眼睛。他什么也没说,却转身拂袖而去,一梅还没反应回来,他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一梅微微一呆,在当地站了半天,才缓缓坐下。不知不觉之中,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
第五章 错花之秘
一梅在那篝火旁边等了很久。她当然不承认自己是在等苏小英,可是她脑海里浮现的偏偏都是苏小英的影子。他怎么笑,怎么说话,怎么出手挡住了傅待月一剑,甚至那个只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晚上他们在山上怎么纠缠,她全部想了起来。
只是她仍旧不承认自己是在等苏小英,她脑海中,趁着一个苏小英落下,另一个苏小英还未起的这段空隙,想,等到天一亮,自己就能带着两匹马远远走掉。然后她想,苏小英没有马,也没有钱,这种情况往往会让人很惨,她有一点幸灾乐祸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习惯了有苏小英的日子。人很难适应孤单,但是往往容易享受别人的陪伴。
一梅往篝火堆里塞了好些树枝,然后席地躺了下来,她睁大眼睛,遥望着茫茫夜空。
荒郊野外,除了树枝燃烧的“噼啪”声,什么动静都没有。偶尔有不知名的小兽路过,远远看见火光,也都一蹿而过,并不停留。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