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那个书生还想靠阿猫来养活他?那这门亲事阿猫岂不是吃了大亏!李栩义愤填膺了,回客栈后奋笔疾书,又写了封信给孟离送去。
第六章
白盈玉跑了一上午,并未找到活计做,倒也不算很失望。起码她知道,此地确是缺少绣娘,只因她是外乡人,所以别人暂时还信不过她。
回到家中,她把身上剩下的碎银子拿出来点了点,想着要先给自己买些帕子、丝线,绣上花样拿去卖,让那些店家信得过她的手艺才行。
钱袋倒过来,随着碎银一起滚出的,是几块光滑的鹅卵石。
她怔了怔,手慢慢抚上其中的一块,仿佛又能听见他的声音:“待回去了,你也捡些小石子藏起来……”
他现在在何处?
还在天工山庄么?或者已经回到了蜀中?
他……也会偶尔想起自己么?
鹅卵石合在她掌心里摩挲着,被捂得暖和起来,她的心却像破了个大洞般空荡荡的--那个人,也许今生今世都见不到了。
鸽子扑扇着翅膀飞进来,小玉圆溜溜的双眼紧盯着它,兴奋地上下左右直扑腾,可惜连一片羽毛都没有碰到。
孟离喝了几声小玉都没能喝住,便干脆把它关进了笼子里。在房梁上盘旋的鸽子此时方才落下,偏着头朝孟离“咕哝咕哝”叫了几声,像是在说:哪里来的小畜生,一点规矩都不懂。
孟离喂了它一把小米,这才解下它脚上的小竹筒,鸽子踱着小方步,凑到鸟笼前去,悠然自得地看着小猫在笼内低哮。
这厢,孟离正在细读李栩的信。信很长,写得很?唆,通篇看完,他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白盈玉要嫁入,嫁给一个书生。
愣了半晌,他又读了一遍,然后慢慢把信叠起。相较平日,叠得有些凌乱。
这晚,尽管再没人来敲门,他却整夜都没有睡好。
次日夜里,他仍然没有睡好。
第三日,照例是整宿辗转反侧。
第四晚,他终于睡着了,却梦见了她。
……
由于孟离心情欠佳,小玉连着四五日都没有鱼吃,连肉香都闻不到,只能陪着他喝清粥、啃竹笋。对于一只正在茁长成长中的小猫来说,这无疑是有些残忍。
到了第六日清早,头埋进食盆里,却仍旧闻不到半点腥味,小玉失望地朝孟离“喵喵”大叫起来。后者只是草草地摸了它两下,就没再理它,径自到廊外练剑。
剑气过处,竹叶纷纷而落,更有严冬寒风呼啸,微雪飘散,青衫独立,一派肃杀景象。
小玉哀怨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毅然决然地溜了。
到了午后,孟离发觉食盆里的猫饭一点都没动,心中疑惑,连声唤它,却不见它像平日那般蹿过来。他又疑心小玉是在睡觉,便到自己房中把床铺摸了一遍,也未发现它的踪影,接着干脆把每一间房的床都一一找过,仍然没有找到它。
此时他才有些着急,屋里屋外又细细寻了一遍,没找到小玉,却听见金铃响了。
会不会小玉下山去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但随即就被他自己否决了,小玉还没有一只兔子重,它的重量不足以让金铃作响。
难道是那两个丫环又回来了?他厌烦地皱起眉头,无论是否,现下的要紧事是找到小玉,他并无心情迎客。
外间大雪纷飞,他回到房中,将鹿皮靴子套起来,再戴上雪笠、斗篷,便准备上山去找小玉。
门一开,正碰到上山来的人。
“贤侄!”来者竟是司马扬,他疑惑道,“你要出去?”
“伯父……”孟离倒还真是有些话要对他说,只是眼下不是时候,“您若有事,请进屋坐,我得出去一趟。”
“这大雪天的,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么?”司马扬奇道。
孟离顿了一瞬,点头:“那就有劳伯父,我家猫跑丢了,我得把它找回来。”
“猫?”司马扬愕然。
“嗯。”孟离拔腿就往山上走。
司马扬直摇头,他自是不屑这等事,但看见孟离头也不回地往积雪的竹林走去,只得叫道:“等等!你总得告诉我,那猫长什么模样!”
孟离定住脚步,转过身来时,司马扬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模样,我看不见。”比起簌簌的落雪,孟离的声音很平静,丝毫没有恼意,甚至用手比画了一下,“它个头很小,大概只有兔子的一半大。”
“嗯,好好,知道了!”司马扬随即朝跟着自己而来的四五名家仆一挥手,大声道:“听见没有,去找一只猫,只有兔子一半大!快快快,都上山去!”
“它叫小玉。”孟离补充道。
尽管都听见了,司马扬的嗓门还是尽职地把话音提高了几倍:“它叫小玉!都听清楚没有!”说罢,他百般无奈地跟上孟离。
一头雾水的家仆们别无选择,应声之后开始认命地往山上爬去。
因下了几日的雪,竹林中满是积雪,行步甚是艰难。
远远近近,“小玉”的喊声此起彼伏,其中以司马扬的喊声最为洪亮,每次都有雪块被他自枝梢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