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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雨花(6)

2013-05-20 来源:故事会 作者:沈璎璎 查看评论

虽然白日昭昭,他几乎怀疑那天晚上见到的云残主仆,究竟是活人……还是鬼?

第三天,他终于收到了云娘子的邀请。

那时他正在房中磨剑,一个小童过来说,云娘子要出门,去的地方有点不安全,墨郎可否陪着一道去?

墨溶打点了一下,忙跟着那童子去了。

这样的邀请倒也别致。原以为就此可以见到云娘子,不料小小一架香车,那女子只躲在帷幕后面,似乎并不打算跟他照面。墨溶微微有些失望。转眼看见一个丫环侍立车边,捧着手巾拂尘,两只眼睛骨碌碌转着。发现他在打量她,丫环毫不惊慌,扔给他一个莫测的笑。

随风飘着的九子铃铛,在油壁香车的四周脉脉低语,仿佛万千梵音歌舞。

“启程吧。”丫环说。

没有人说要到哪里去。

坛城的后门通往后山上。城外弥漫着一种清晨的冰冷,湿寒之气如膏药一样贴在脊背上。山路很滑,腻腻的青苔在脚下溜过。这路面没有实感,仿佛踩在水上。然而铺满树林间隙的腐朽落叶,又在脚下发出有节奏的“扑扑”声——这也是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

这不同寻常的情景使墨溶本能地紧张起来,他知道云蕤在看他,隔着一道青布帘子。据他这几日所见,坛城里的女人不多,上至那老苍头下至小杂役,无一不是男人或男童,唯独云蕤身边这个丫环,是个剔透的女孩子。主仆二人,仿佛是灰暗尘埃里开出来的双生花。

但是,这香车边上随侍的这些男仆,一个个沉默僵硬如木偶一般。

绕着盘曲山路,他们攀到了山顶。墨溶有些意外地发现,山顶是一片荒原。

荒原上生满某种不知名的草,草色是萧疏的黄,一直没到膝下。露水冰凉,冷白的花朵开在草尖儿上。走了这么久,天色却还未大亮,越来越浓重的寒雾在草叶上缓缓爬行。

空地上有一间不小的宅院,远远望去颇为气派,像是大户人家的府邸,有着老房子深不可测的浊气。

“你看见了吗?”

过了很久,墨溶才意识到,这是云蕤在对他说话。

第一次听见她说话。潜意识里,他觉得云蕤的声音,应该是尖锐的,清澈冷彻如寒山流涧一般的,没想到并不如此。

“你看见什么了?”云娘子的声音是哑的,甚至带有沉暗色彩,犹如流水底部凝滞的泥沙,有一种暗藏魅惑的细腻质感。

很久以后,墨溶才对自己承认,他就是在那一刻,被那水底的漩涡牢牢吸附了。

“一个宅子。”墨溶平静地说。

“那里,从前住了个女医生。”云娘子说,“……不过十年前,那个医生就已经走了。房子现在是空的。”

“医生?”

“嗯。那个医生的医术非常高明。我们坛城也有医道的传统,但是碰上疑难病症,还是得麻烦她。有些稀奇的草药,我们不知来历,也还得去问她。”

“那位医生必是高人,却不知姓甚名谁,是何来历?”墨溶问。

云娘子并不回答,只是往下说:“你们圆天阁来问药,我不好说不给。只是你也亲见,我们云家早就不成了,故带你来她这里寻药。”

“可是,她不是已经走了吗?”

“她走的时候,留下了很多药材。你只要进去,把你想耍的东西拿出来就是了。那宅子是空的,没人拦着你。”

墨溶踌躇道:“不告而取,可使得?”

云娘子在帘幕后面,似乎冷笑了一声:“我说使得,就使得。”

墨溶更觉古怪:“你,不一起过去?”

“我不去。”

“为什么?”

“因为……我很害怕嘛。”墨溶听见她轻轻地笑着,嗓音忽然变得轻薄起来,像一把利刃。

那房子一定是个危险的地方,但墨溶毫不犹豫地分开草丛。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女人身边多留一刻了,她简直令他周身寒冷。

因年久失修,宅子的门楣上都冒着—股衰朽的烟。门口的一对石狮像少了一座,另一座虽然勉强立着,左前足却也已经跛了。门是虚掩着的,墨溶一手握着剑,一手推开门,跨入院中。

庭院中和外面一样,生满了开白花的野草。穿过荒芜的庭院,正厅却有些意外的整洁。太师椅磨得精光锃亮,仿佛坐在上面的人刚刚离去;围屏雕象牙旧了,温润地泛着微黄;条案上的盆景梅桩似乎尚未死去,梅桩后面有一块湖石,湖石后面有一个月牙形的小洞。不知为什么,墨溶看着这月牙形的洞,总觉得里面能够冒出点云雾来。

正厅后面还有一间小院。院中花木扶疏,雅致宜人,一树白木兰花正独自摇落。墨溶骇然,他看见小院中央有一个莲花形的石雕鱼池,池中一群鲜红的锦鲤兀自活泼。

墨溶俯身察看那些锦鲤,心中古怪不已。如果这真是空宅,什么人在喂养锦鲤、侍弄花木?

正琢磨着,忽见水中映出自己的脸,竟然是空白的!

他大喊一声,眺开好几步远。

这时,似乎被他的喊声惊吓,有什么东西呼地飞了过去。墨溶猛然抬头,只见对面二楼的窗口上,掠过一个浅绯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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