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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氏传(2)

2013-03-22 来源:故事会 作者:沈既济 查看评论

从这以后,凡是任氏所需的柴米肉食,都由韦崟供给。任氏时常来拜访交往,进进出出或乘车,或骑马,或坐轿,或步行,不常留祝韦崟每天与她一起出游,十分开心。每每相互亲热,毫无顾忌,只是不到淫乱的地步而已。因此韦崟爱护她尊重她,对她从不吝惜,有好吃的好喝的,从不会忘记她。任氏知道他爱自己,于是用话感谢他说:“我愧领公子的垂爱太多了。看看自己低劣的相貌,不足以报答公子的厚意。况且我也不能对不起郑生,所以不能满足你的愿望。我是秦人,生长在秦城;我家本是伶伦,中表姻族中,很多给别人当爱妾,因此,凡是长安的妓院,我都与他们有交往。如果有那漂亮女子,是你喜欢而得不到的,我可以为公子弄来。希望以此来报答你的恩德。”韦崟说:“那好极了!”

市场上有位卖衣服的女子叫张十五娘的,皮肤洁白柔滑,韦崟一直喜欢她。于是就问任氏认识她不,任氏回答说:“她是我的表妹,叫她来很容易。”过了十来天,果然就弄来了。几个月后因厌倦而停止了往来。任氏说:“买卖人容易到手,不足以展现我的手段。如果有深居闺房难以求到的女子,你说说看,我希望为此竭尽我的才智心计。”韦崟说:“昨天是寒食节,我同两三个朋友于千福寺游玩。看见刁缅将军在殿堂举行音乐演奏。有位擅长吹竹的女子,年约十六岁,两个发髻垂在耳畔,容貌娇柔,美艳绝伦。你该认识她吧?”任氏说:“她是刁家的宠奴,她的母亲就是我的表姐,得到她是没问题的。”韦崟在席下叩拜请求,任氏答应了他。于是任氏就出入刁家拜访。过了一个多月,韦崟催问她有办法没有。任氏想要两匹细绢作为贿赂。韦崟就照她说的给了。过了两天,任氏与韦崟正在吃饭,刁缅让仆人驾着青马来迎接任氏。任氏听说请她,笑着对韦崟说:“成了。”开始,任氏让宠奴生病,针灸药饵都不能使病情减轻。宠奴的母亲与刁缅对此非常担忧,准备去找巫师。任氏暗地贿赂巫师,告知他自己的居所,让他对病人说搬过去病情就会好转。等到巫师看病的时候,就说:“在家里对病人的病不利,应该到东南方的某所房子里去,以获取生气。”刁缅与宠奴的母亲查看那地方,就是任氏房子所在之地。刁缅于是请求将病人搬过去祝任氏假意推说住房太窄小,经一再请求后才答应。于是把衣服用具用车装了,连同宠奴的母亲一道送到任氏那里。刚一到任氏家,宠奴的病就好了。没过几天,任氏悄悄引韦崟来与宠奴私通,过了一个月就怀孕了。宠奴的母亲害怕了,急忙带宠奴回到刁缅那里,从此就断绝了来往。

有一天,任氏对郑六说:“公子能筹到五六千钱吗?我打算为你赚钱。”郑六说:“行。”于是向别人求借,得到六千钱。任氏说:“有人在市场上卖马,马的大腿上有块黑斑,可以把它买来留着。”郑六到市场上,果然看见有个人牵着马求售,黑斑生在马的左腿上。郑六把它买回来。他妻子的兄弟都讥笑他,说:“这是废物埃买来打算怎么办?”

没多久,任氏说:“这马可以卖了。能卖三万钱。”郑六就去卖它。有人出两万钱,郑六不肯卖。整个市场上的人都说:“你当初何苦那么贵买来,现在又那么爱惜不肯卖掉?”郑六骑上马就往家走;买马的人尾随到他门口,一再加价,一直加到两万五千钱。郑六还是不肯卖,说:“非三万钱不卖。”他妻子的兄弟聚在一起骂他。郑六不得已,于是把马卖了,到底没能卖上三万钱。过后他悄悄找到买主,问他买这匹马的原因,原来是昭应县有一匹大腿上长黑斑的御马,死了三年了,这个养马的吏役不到任满就要被解职。官府向他征收赔偿马匹的折价,共计六万钱。如果他能以半价买到这马,所得的利还有很多;如果有这匹马来充数,那么三年来的马料钱,都是这位吏役得到。而且他所赔偿的很少,所以买了它。

任氏又因为衣服破旧,向韦崟要衣服。韦崟准备买整匹的绸子给她。任氏不想要,说:“我想要做好的衣服。”韦崟就叫做买卖的张大去替她买,让他去见任氏,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张大见到任氏,回来惊讶地对韦崟说:“这一定是天上神仙的亲戚,被你偷来了。而且这也不是人间应该有的。希望你赶紧把她送回去,不要惹祸。”她容貌之动人到了如此地步。至于买衣服一定要买做好的而不自己缝纫,就不明白其中原因了。

过了一年多,郑六调任武官,任命他担任槐里府的果毅尉,住在金城县。这时郑六刚有妻室,虽然白天在外面游乐,但晚上回家睡觉,常恨不能每夜与任氏欢会。郑六准备赴任时,邀请任氏与他一道去。任氏不想去,说:“同行只有十天半月,不能尽情欢会。你算算日子给我留点吃的,让我平平稳稳地住着等你回来。”郑六恳切请求,任氏愈加拒绝。郑六就请求韦崟帮忙。韦崟与郑六再三劝导,并问她拒绝的原因。任氏过了很久才说:“有位巫师说我这一年西行不利,所以不想去。”郑六十分疑惑,没有想到其他方面,与韦崟一道大笑着说:“像你这样明智的人,却被妖言所惑,是为什么呀!”坚持要请她同去。任氏说:“如果巫师的话是可信的,我白白地为公子送命,有什么好处?”两个人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呢?”还是和原来一样恳求。任氏不得已,只好一同去了。

韦崟把马借给她,在临皋为他俩饯行,互相挥手道别而去。连过了两夜,到了马嵬。任氏骑马走在前面,郑六骑驴赶在后面,女奴另外乘着坐骑,又在他俩的后面。这时西门圉人在洛川训练猎狗,已经有十天了。正好在路上碰到,猎狗从草丛中跳出来。郑六看见任氏忽然从马背坠落地上,显出原形向南奔逃。猎狗追赶她。郑六跟在后面一面跑一面呼叫,不能制止。跑了一里多路,就被猎狗咬死了。郑六含泪掏出口袋中的钱,把她赎来安葬了,削了一根木头插在坟前,作为标记。回头看任氏的马,正在路边吃草,衣服全都堆在马鞍上,鞋袜还悬挂在马镫之间,像蝉蜕下的壳一样。只有首饰掉在地上,别的什么也看不到,女奴也不见了。

过了十多天,郑六回城来。韦崟见到他很高兴,迎上前问道:“任氏好吗?”郑六流着泪回答道:“死了。”韦崟听说后也很悲恸,两人在房中拉着手,尽情宣泄内心的哀痛。韦崟慢慢问起任氏病况。郑六回答说:“是被狗害的。”韦崟说:“狗虽凶猛,怎么能害人?”郑六回答说:“她不是人。”韦崟惊骇地问道:“不是人,是什么?”郑六这才讲述了事情原委。韦崟惊讶叹息不已。第二天,叫人驾车与郑六一齐到马嵬,挖开墓地看她,放声痛哭,很久才回家。追思任氏过去的事,只有衣服不自己缝制这点与人很不相同。

这以后郑六担任总监使,家里很富有,槽头上的马也有十几匹。

活到六十五岁时去世。

大历年间,既济住在钟陵,曾经与韦崟交往,屡次谈起此事,所以知道得最详荆韦崟后来担任殿中侍御史,兼任陇州刺史,直到死也没回来。

唉!动物的情感也是与人相通的!遇上暴力不失贞节,为了心爱的人而牺牲自己的生命,即使是今天的妇女,也有不如她的。可惜郑六不是精细明理的人,只是喜欢她的美色而不考察了解她的情感性格;假使他是见识深刻的人,一定能够研究掌握变化的道理,考察神灵和人的关系,写出华美的文章,传达出精微奇妙的感情,而不仅仅限于赏玩她的风情仪态而已。真是可惜啊!

建中二年,既济担任左拾遗,与金吾将军裴冀、京兆少尹孙成、户部郎中崔需、右拾遗陆淳,都被贬官到东南去,从秦地到吴地,水陆同道。当时前拾遗朱放因为旅行出游也跟随一起。我们乘船经过颍水和淮水,客船顺流而下,早晚饮宴闲谈,各自征引奇异的见闻。众君子听说了任氏的事,都深深惊异叹息,于是便请既济为她作传,以记下这奇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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