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警察说道:“如果说为了遮掩当年的冤狱而杀人,还有一个人难逃干系。”
“谁?”有人问。
“副市长杨爱民,他当年是西峰区的公安局长,那个案子是他一手经办的。”
还有人说:“如果真和杨爱民有关系,我一点也不觉得稀奇,你们想,他连矿难救援都能作假,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苏淳说道:“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人笑道:“省里调查组有我一个朋友,他说基本可以认定,杨爱民参与了此事。”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其中少不了骂娘的声音。案情明显进入僵局,各种可能性依然存在,反而不知道哪种可能性更接近事实:
沉默了很久的杨湃却说道:“我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
苏淳眼前一亮,杨湃作为法医,看问题的角度和他们不太一样,苏淳说道:“你说。”
“孟培根隐姓埋名十三年是吧,这十三年来,没人认识他吧?’’
“是。”
“他后来在电视上露了一脸,接受了采访,然后就被杀了。”
“你的意思是?”
“现在有嫌疑的这几个人,邱德龙认识孟培根吗?一个是政法委书记,一个是无名村民,我觉得这可能性不大。”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淳乐呵呵地拍了拍杨湃,说道:“醍醐灌顶啊,现在这几个人,有谁会认识孟培根昵?”
邱兴华说道:“十三年前,孟培根是作为一个死人出现的,很多人可能只见过他的照片,比如邱德龙。杨爱民当时是西峰区公安局局长,他认识孟培根的可能性也不大。派出所的雷风行、温亚兵、范江山身在基层,也许跟孟培根打过几次交道,有可能认识他。”
杨湃说道:“还有别另外一种可能,十三年前的杀人凶手知道枯井里的尸体不是孟培根,这十三年来,他一直提心吊胆,甚至可能一直在寻找孟培根,所以孟培根一露面,他就认出来了。”
苏淳说道:“绕了一圈,还是这样啊,每个人都有嫌疑。”
杨湃笑道:“苏队,这个案子很难办啊,涉及一个老领导,一个现任领导,你却怀疑他们杀人了,你怎么去问他们啊?”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杨爱民最近诸事不顺,先是庄家沟矿难,夺去了十几条性命。矿难伊始,他就知道大事不好,赶紧组织力量进行救援,谁知竟有人质疑死亡人数作假。虽说本地媒体已经噤声,可是架不住外地媒体一家一家地闯进来,顺宁市又成立了调查组准备彻查此事。本来杨爱民也没那么紧张,调查组那些成员虽说不全是自己人,但彼此也都认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来也不至于把他怎么样。市里的一二把手也都跟他打过招呼了,让他不要再有压力。本来都能顺利过关了,网上又有人发起了人肉搜索,查出他有七套房产!这事越闹越大,最终惊动了省里,省里直接派来了调查组。他也四处奔走,疏通关系,但是省领导软硬不吃,杨爱民这下歇菜了。
本来这事已经够闹心的了,谁知道又闹出一桩冤狱,而且这冤狱恰恰是自己当年经办的。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他给书记市长打电话,人家先是敷衍几句,后来干脆连电话也不接了。
现在市里已经暂停了他的工作,让他接受调查,杨爱民越发觉得憋屈,他现在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但是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有所行动。
还没等杨爱民采取行动,顺宁市公安局冤狱调查组的耿天和敬云就出现在他的家里。
杨爱民一看来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立即倨傲起来,拦在门口,问道:“什么事啊?”
“有些问题想问一下杨市长。”耿天说道。
“关于什么的?”
“孟培庆冤狱。”
杨爱民冷笑一声:“侯国安就派你们两个来查我?乳臭未干!”
敬云说道:“杨市长对调查组很排斥啊。”
“少拿调查组来压我!”
敬云冷笑一声:“杨市长,看你是副市长,我们才登门找你。温亚兵、范江山两人已经被请到一家宾馆住下了。看来,我们今天实在不该来。耿天,咱们走,回去打个报告说明情况,看来也得把杨市长请到宾馆住几天才行。”
耿天心里暗笑,非常谦和地说道:“杨市长,打扰了。”
杨爱民放下架子,呵呵笑了:“小敬脾气很大嘛,我跟你们开个玩笑的,怎么当真了?来来来,请进请进。”两人落座之后,杨爱民说道,“说吧,你们想知道什么?”
“十三年前,孟培庆冤狱发生的时候,你是西峰区公安局局长,我们调查卷宗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几道批示,要求穷尽一切迅速结案,可有此事?”
“都是陈年旧事了,实在记不清了,如果档案里有,那肯定就是有了。”
“穷尽一切手段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杨爱民爽朗地笑了,“哎呀,你们可不要往别处想啊,一切手段,也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你们说是不是?’’
“当年的派出所所长是雷风行,他说你给他打了十几次电话,催促他迅速结案,有没有这事?”
“十几次?有这么多吗?我真是不记得了‘。”杨爱民又问道,“对了,他不是自杀了吗?”
“是。”耿天犹豫了一下,说道。
“作为一个老公安,我觉得这事查不清了,因为死无对证了嘛!”杨爱民说道,“我说我没打那么多电话,你们信吗?”
敬云说道:“我们信不信无关紧要,我们的调查报告要呈送到市里,市里信不信才是关键。”
杨爱民笑呵呵地指点着敬云:“你这小丫头,真是狐假虎威啊,哈哈。”
敬云也跟着笑:“我们也是有后台的人嘛,我们的后台就是市委市政府。”
“我的确给雷风行打了几次电话,但是有没有十几次,我记不得了,这么多年了,我总不会记那么清楚吧?”
耿天说道:“我们调阅了你经手的其他案件的卷宗,对其他案子,你似乎从没这么上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