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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少爷生涯(15)

2017-08-19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日本投降之初,柳城监狱人满为患,而我却被单独关押起来。我被关进监狱的那天晚上,狱头搬了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狱头说:“听说你戏唱得好,给老子唱一段。”我才不会给这样的人渣开口。狱头在手下面前受了辱,抡鞭子抽打着牢门:“真他娘的是狗汉奸,能给日本人唱堂会,不能给老子开口,老子要割了你的舌头。”

我以为这小子在吓唬我,没想到这小子动真格的,真把我舌头割去了一截。狱头先是硬生生砸断了我的十根手指,我疼得昏死过去。醒来时满嘴又是血,疼痛刺入骨髓,才发现舌头真被割去了半截。我满嘴血水面目扭曲地看着狱头,狱头坐在牢门外笑眯眯地看着我,那样子里有诡笑。牢房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柳汉升的管家老褚。狱头见老褚来了,赶忙站起来给老褚让座。

老褚的造访让我认定是柳汉升授意狱头把我搞成这个样子的,不然小小的狱头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这下我手不能写,口不能言,没法去揭楚占山跟柳汉升的老底了。

老褚走进牢房,趴在我耳边说:“还记得马家庄园吗?顾老爷用枪顶过我腰眼。”我恨透了柳汉升跟老褚这对主仆,我看着老褚那片肥大的耳朵,一口咬在嘴里,狠命往下撕,疼得老褚哭爹叫娘。我把半片耳朵吐在地上,对老褚露出得意的笑。狱头赶忙又用鞭子抽我。老褚捂着耳朵疼痛难当,还是咬牙制止了狱头。

公判大会上我将作为柳城最大的汉奸被审判,遭受全城人的唾弃。在没有公开审判之前,他们不敢让我死去。他本是带人来给我治伤的,没承想让我咬下了半片耳朵。老褚让狱头和牢房看守捉住我,来给我治伤的人从瓶子里倒出药粉。我闭着嘴不接受那些药粉,他们就硬撬开我的嘴巴,磕掉了我两颗门牙。

老褚走后我想起老耿了,老耿要是能出现,我不会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去。我盼老耿不是盼着能死中得活,只想让老耿给我做个证明,顾家用大半个家业去抗日了,我不是个汉奸。

公判前一天晚上,楚儿跟管家来狱中看我。楚儿见到我的样子泣不成声。哭了一阵子,我示意她不要哭了。

我忽然发现管家已经很老了,过去在府上时我没注意过。管家说:“老爷,那个老耿你还记得么?”我点点头,眼里有了亮光,我以为老耿回到柳城了。管家说:“国共要开战了,那个老耿当了叛徒,成了国民党的柳城特派员,你的事一丝一毫都在他眼里。”又说,“顾家的家产被当局没收充了公,顾家人四散了,顾家大院给了八十三团团长,作为办公行辕,实际是养小的别院。顾三领着护院家丁入了山,当了土匪了。”

临别时,管家哭着说:“老爷,我无能,我不能搭救你活命了,不过我会给你敛尸的,给你置办一口好棺材,体体面面地葬进顾家祖茔。”

柳城公开审判汉奸大会的会场设在了城南角,三十几个人在台前一溜跪好,我作为头号人物押在最边上。我看了看足有三四十人之多,很多人我都认识,有几个是真汉奸,余者大都是楚占山跟柳汉升的死对头。

现场人山人海,大兵端着冲锋枪现场警戒,柳漢升领着警局的人维持秩序。台前押着三十几名所谓的汉奸。老褚耳朵结了痂,戴着黑色的耳罩,在台下领喊各种口号。台上坐着柳城军政两界以及商界要人,胡麻子在左,楚占山在右,中间那把椅子空着,特派员老耿始终没有露面。

现场除了我,没人知晓特派员为何没出席公判大会。审判词罗列了多少条罪状,我没有心思去听,那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给射进我脑后的那颗子弹找个借口。

所有人都在等特派员到场下达行刑的指令。突然传来的一声枪响,让现场气氛陡然升温,人群前维持秩序的柳汉升应声倒地。枪声接连又起,第二声、第三声……至少有四颗子弹从柳汉升身体不同部位射入。

现场爆发了大规模骚乱,民众四散而逃。人群潮退而去,空地上一个娇小女人持枪而立,正是三姨太楚儿。楚儿身穿白衣白裙,头上扎着朵白花,握着秦小蝶留下的那把左轮手枪。楚儿身穿丧服来劫戒备森严的法场,是变相自杀来陪我上路,让我走向冥府的路上不孤凄。我想用半截舌头呼喊楚儿快逃,无奈五花大绑动弹不得,舌上创口迸裂,血水从嘴角喷溅而出。

瞬间百枪齐发,那个美丽的处子之身绽放了无数朵血色梅花后,像个凛然赴死的壮士轰然倒下。我疯狂地挣脱大兵的束缚,要扑到台下去抱楚儿。行刑指令已来不及下达,情急之下大兵们用上了刺刀。

就这样,我的魂魄在一片血色中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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