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样温存、急切、如泣如诉般熟悉的声音,达吉礼如找到了被野马河洪水冲没了的至亲至爱的慧慧,也大口喘息着一遍又一遍回应秀秀:“蛋蛋呀,你从今往后是咱的亲蛋蛋……”
八、 离 别
木哈提家自搬迁到五六十里远的冬窝子后,他经常骑马来“口门子”看望达吉礼和秀秀。哈萨克族牧民只吃他们亲手宰杀的牲口肉,意外死亡或病死的牲口肉不吃,他就骑马驮来送给逃荒的达吉礼和秀秀吃。大雪天饿狼易集群偷袭羊群,一天夜里扬风卷雪,第二天木哈提骑马手里又牵了一匹马,竟然驮来六只被狼群咬死的膘肥体壮的大羯羊。达吉礼心里过意不去,要付给他钱。木哈提说:“我们是塔门儿(朋友),你要给我钱,我会肚子胀的。”
交了“三九”,木哈提还骑马送来一套羊皮大衣、皮裤,怕冻坏他们二人。
达吉礼把木哈提送来的死羊剥了皮,羊肉卸成块,用绳挂在门外房檐下冻住慢慢吃。送来的皮大衣皮裤换身。皮大衣皮裤毛厚生了虱子没法捉,就换下来搭在门外木柴堆上狠冻,而后拿起来狠抖几下,洁白的雪面上就能看见抖落的羊毛和一些红色的虱子尸体。
三五天能吃上一顿煮羊肉,达吉礼高大的身架渐渐壮实起来。秀秀在家的时候比姐姐高半头的身材也丰满了,再跟达吉礼练驼鞭,手臂也有了力气。
达吉礼有一套车户送他的洋布内衣内裤,他睡觉不喜欢穿内衣内裤,秀秀非要他穿,他不穿秀秀就很生气。他哄秀秀:“人本来都是光尻子从娘胎里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光尻子睡觉舒坦,将来死了也光尻子埋了好……”
话未说完,秀秀抬手抽了他一巴掌,他被抽愣住了,嘴角流出一行鲜红的血,才意识到说了不吉利的话。吆牛车的人最忌讳说不吉利的话,秀秀及时抽了他一巴掌,就等于破掉没事了。
秀秀自觉出手重了,心疼地用舌尖舔他嘴角的血。他被秀秀温湿的舌头舔得心里麻酥酥的,一下衔住了秀秀的舌头,秀秀瘫软在他怀里。门外除了雪青马,再什么动静都没有,他关好门,剥羊皮似的剥光了秀秀的衣裳。自圆了房,两人一直在不明不暗的火光下亲热,这会儿阳光从天窗里射进来,照在秀秀嫩白的胴体上。秀秀的肤色呈透明状,乳沟间那颗美人痣,平日在火光下是黑色,此时,似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坠在一对精致的丰乳中间。
一队二十几头驮着货物的毛驴朝木房子走来。一位赶驴的汉子想喝水,走近木房子,从门缝里看到屋里炕上的情景,朝门口吐了几口痰,还赶他们的路。屋里炕上忘情亲热的一对男女全然不知。
从这往后,达吉礼尽量把跟秀秀亲热的时间改为白天,他要尽情享受秀秀美妙的身体和那颗美人痣。
拉骆驼、吆牛车、赶毛驴的人,长年在外跑生意,要经受各种艰难险阻,生活也单调枯燥,都以吹牛谈论女人取乐。赶毛驴的汉子在木房子门缝里看到的情景,再进行加工渲染,很快在牛车队和毛驴商队里传开。他们长年在外跑生意,讲迷信,怕大白天碰见这种事会倒霉,再经过“口门子”,远远看见木房子门前没人,就故意打响鞭,大喊大叫,告知达吉礼他们来了。往往是如合唱队般,一个汉子喊声:
“瓜州来的大叫驴呀。”
其他汉子跟上喊:
“呕儿——呕儿——”
“咱们给你带来了太平草原的大尾巴羊肉呀。”
“呕儿——呕儿——”
“咱们给你带来了太平县的大洋芋呀。”
“呕儿——呕儿——”
“太平县的青稞酒醉倒你呀。”
“呕儿——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