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还有彭思街那个姓李的老头?”
“二爷死后,细娘就跟这个姓李的老头好上了。”交车说。
我想了想,好像没明白,忍不住又问:“你口口声声说细娘是贪财好利,我咋没听出来?”
听我这么一说,交车跳了起来:“亏你还写书,难怪出不了名,这么笨!你想想看,细娘当时找细爷,不就是看中我细爷放鸭子,比一般人会来钱吗?接着她找二爷,二爷带来那一万多块钱,还有二爷那副身骨,不是继续可以给她赚钱吗?她去给人当保姆,那明的就是贪人家老板有钱!后来找了姓李的老头,看中的不就是那份退休工资?你说说,细娘眼里,是不是只有钱!”
交车话一说完,一直睡着椅子上不动的疤子,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对着交车就大声地反驳说:“什么贪财好利,细娘压根就是离不开男人。”
疤子话一落地,把我们都怔住了。
“原来你装睡呀?”交车看着疤子问。
“听着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睡得着吗?”疤子说。
诗人也接着说:“肯定一句也没落下,都听了。”
我怕他们又争了起来,便赶紧起来平息他们:“疤子,既然你也醒了,反正坐着也是坐着,要不,那你就给我们讲讲,细娘又是如何离不开男人?”
疤子伸了一个懒腰,往窗口瞄了一眼,站起来说:“还讲个屁,天都亮了。我去看看保林保良扯得么样了?”
说着,疤子就拉开门,出去了。
细娘的儿子
吃过早饭后,保良先来和我们照面了。
说起喇叭湖,对我来说,是既熟悉也陌生。熟悉的,是我这帮兄弟姐妹,陌生的是我很早就离开了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为什么要在我十岁那年,把我送到二姨家,给二姨做了女儿。二姨是城里人,我给她做了女儿后,我很快也成了城里人,这让我留在喇叭湖的姐妹们是羡慕嫉妒恨。但我还总是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没有送交车去,也没有送诗人去,独独挑选了我送人(疤子是儿子,自然舍不得送人)?是爱我?还是嫌弃我?事隔很多年以后,无意中我才听说到,在我十岁那年,我们喇叭湖来了一个算命的先生,母亲就给她自己算了一个命。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说我母亲命中只有二女一男,多则损。可我母亲明明已经生了三女一男啊,那哪一个女儿是多余的?母亲心里忐忑,就逐个把她三个女儿的命也算了。这一算,多余的那一个就出来了。算命的先生又说,这多余的一个,命苦,将来有可能是个要饭的。她要饭还要改名换姓,不然连饭也要不到。母亲连着哭了三天,茶饭不思,最后被我二姨知晓了。二姨来到我的家里,把我往她怀里一拉:“算了,就给我做女儿去吧。”我给二姨做了女儿后,着实换了名改了姓,长大以后,又以写字赚生活,和“要饭”也没好大区别。几十年过去了,我现在的生活现状,是不是就和那个给我母亲算命的先生描述的一样?可惜,算命先生和我母亲早就死了。
我的堂弟保良,这几年在老家开办一个酸米粉厂,赚了不少钱。细娘先前给人当保姆赚回的钱,给他做的那栋楼房,早被他推倒了。财大气粗的保良,重新起基,在原址上盖起了喇叭湖惟一的一栋别墅。保良家的小汽车有了三部,儿子生了两个。一直还想要个女儿的保良,去年媳妇春英真跟他又生了一个闺女,听说罚了八万块钱。现在儿女双全的保良,开始注重儿女们的教育了。今年上半年,他就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让春英带着女儿闲住着,两个儿子就送到县城学校上学。到了周末,他就开着车,把老婆儿女从县城接回到农村的别墅里,住上两天,再用车送他们进城。他们一家,城进城出的,也简直成了喇叭湖的一景了。
晓得我们昨晚为细娘守了一夜灵,保良先说了一些感激的话,接着话锋一转,对着我们就说:“你们做哥做姐的,帮我做做我哥的工作。我妈和我爸一起生活了二十三年,和他爸才生活几年?不管论时间,还是论感情,我妈就应该挨着我爸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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