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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银女(4)

2013-09-23 来源:故事会 作者:周树山 查看评论

张司务对王银女的确算近水楼台,很长一段时间,多数垦荒的大兵分散去了各个生产队和垦荒点,分场食堂就餐的人少,食堂里人也少。王银女在后灶旁边有一间小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木箱,木箱里装着她几件换洗的衣服,木箱盖上放着一个小圆镜子,一瓶雪花膏,一把从老家带来的桃木梳子,这就是王银女的全部家当。王银女有几分姿色,皮肤白皙,胳膊和大腿修长,因没在大田里干活,脸和手养得很润泽,一双白净的手伸出来,就令男人想入非非。按说这样一个女人在一群光棍中应是狼群里的一块肥肉,早就被争抢得狼烟四起了。可王银女劳改犯老婆的身份让人望而却步,好比有毒的果子,望着好看,没人敢摘下吞进去。凭女人的敏感,王银女看出有几个男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异样,她也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没有人肯往前走一步。王银女等待和窥伺着,但他们都是闪闪避避,想到自己卑贱的身份,王银女自然不敢多存妄想。这时,总在身边的张司务对她的挑逗骚扰却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言语的挑逗已经公开化,张司务甚至管王银女叫“老婆”。王银女怒道:“谁是你的老婆?我把自己剁了喂鸭子,也不会嫁给你!”张司务并不恼,说:“当革命军人的老婆是你的光荣。让一个劳改犯日过的人,不是我,谁还敢日你!”王银女毕竟嫁过一回人,真真假假的,那点儿事当然也明白。遂回骂道:“你敢撒野,看我把你骟了当骡子养!”张司务说:“好,那你就等着吧!”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种话说得多了,就很难分清谁在挑逗谁了。两个人私下里没人时,用这种话斗嘴,做成那事的日子也就不会远了。张司务嬉皮笑脸,对王银女的发怒和斥责并不在乎,王银女也被他搞皮沓了,一任他满嘴胡吣,有时干脆不理会他。那种直截了当的粗话反倒撩拨起她对性的幻想,因为她虽然有过婚姻,可毕竟还是个处女。

五月下旬的一个中午,大田里的苗和草比赛着长,榆钱儿也满了枝头,甸子里紫蓝色的马蔺花开过了,金黄色的雏菊、指甲般大小的黄花铺满了原野,沼泽里的水草也开出了蓝色的喇叭形的花朵……草原上到处充满了青草和野花的气味。小满要过去了,各种各样的山雀飞走了,山坡上的白桦林里,繁密的叶子间一种叫不出名字的鸟发出“哎呀,哎--呀--”奇怪的叫声。张司务和王银女一前一后挑着饭担子和一对锃亮的铁皮桶走过山坡小路。他们刚刚给铲地的人们送饭回来。田野、山林到处充满芳香的气味,天蓝得像一面透明的大镜子,云雀在高天上歌唱,可是你看不见它,你只能听到它快乐的歌声。王银女挑着饭担子无精打采地走着,张司务不断地饶舌,王银女一声不吭,她心里充满苦涩,一点儿也快乐不起来。定编定员、整顿队伍的事儿正在进行,她的地位岌岌可危,去留对她都是很难的选择。去,一个独身女人,在外漂泊几年,已经失去了身份,孑身一人,到哪里去落脚呢?留,她的身份不可能算正式农工,如果不马上在这里找个男人嫁了,是很难被留下的。可是,究竟谁是可托付终身的人呢?张司务说:“还犹豫啥啊,咱俩就在这儿把事办了吧?”王银女说:“滚!”张司务说:“我可以滚,就怕眼下脱了裤子也没人要你!”王银女的眼睛潮了,她叹自己的命苦。张司务说:“那棵树底下就可以,三棱草那么高,遮得严严实实的,还有那么多野花,我这有一块帆布围裙……”王银女说:“我不是野兽,我是人!”张司务说:“只要你答应我,傍黑儿我就去找领导,明天把记登了,你就是革命军人的家属了,还寻思啥呀!”王银女不吭声,她挑着担子,蓬乱刘海儿遮住她的眼睑,她的脸红扑扑的,不敢抬头。张司务没有一点儿顾忌地说着那种事儿,王银女说:“你前边先走,我有事留一下。”说着,她放下担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张司务嘻嘻笑,问:“你要撒尿?”王银女骂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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