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阿平，这些都是咱们的吗？”欧郁华面对着眼前一大箱百元大钞惊喜万分。
凌志平不屑地哼了一声。现在他在家里的地位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想当年他娶老婆的时候，老婆家里的人都没给过他好脸色，那还不是因为嫌他没有钱？后来只是看他们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不好再反对才默许了他们的婚事。而现在，老婆家里的人有事没事往这儿跑，满脸堆笑，说着肉麻的好话，最后才羞羞答答地开口借钱，然后千恩万谢地离开。过去在学校，老师经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观念是错误的，真是他妈的书呆子，胡说八道。现在谁不知道有钱的就是大爷？有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有了钱更能让人的腰杆硬起来，有了钱你在家里就有地位。这不，他刚把这箱钱拿出来，老婆就两眼放光。
“有多少？”老婆还想一捆捆地数。爱财的人都不会嫌数钱累。
“不用数了，二百八十万，你找个地方把它藏起来。”他满不在乎地说。
“还是拿到银行去存吧，一年还能拿不少利息呢。”老婆脑子里打着算盘。
“你傻呀！这钱能存到银行去吗？咱们没有正当职业，一下子存这么多钱，传出去那还得了？不要贪那点儿利息，咱们另外有用途。”凌志平觉得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你想拿来干什么呀？”老婆好奇地问。
“你想想啊，咱们手上有这么多钱，要拿来投资啊。在后山买下一片地，盖几栋房子，那升值可就快了，过几年一倒手卖给别人，翻几番没什么问题。”
“那生意不做了？”老婆瞪大了眼睛。
“不是不做，你没听大哥说嘛，这几年碰上了这个好光景，趁着年轻赶紧赚钱，然后转行做其他正当生意。这叫上岸，懂吗？咱们也不能永远做这个呀，他妈的这个事情做得再怎么顺利都是胆战心惊的，那是拿脑袋赌博啊，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就麻烦了。”凌志平摸着已经有些秃顶的脑袋幽幽地说。
凌志平跟他哥哥凌志斌的情况不同。母亲生他的那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因此他的先天条件就不如凌志斌，一直比较瘦弱，性格也较为怯懦，但是他的心思藏得很深。他从小对读书没多大兴趣，觉得农村人读书不会有什么出息。中学毕业后，他跟着一帮老乡到广东打工，转了一圈，钱没赚到，不过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嘴巴滑了很多，脑袋也比以前转得快了。就在这时候，他认识了欧郁华。要是放在以前，他八成会把感情闷在心里，不敢表达出来。可从外面回来之后他就像转了性，千方百计制造见面的机会，花言巧语把情窦初开的她打动。在哥哥凌志斌的帮助下，他和欧郁华成了家。
婚后，他们跟人做了一段时间的边贸生意，但是刚赚到一笔钱，就遇到了一个巧舌如簧的越南人，把他们的货物骗到手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气得凌志平跳脚大骂。这次受骗伤筋动骨，想方设法还掉债务之后，他们已经没本钱继续做生意了，只好又做起老本行种起了田地。整天脸朝黄土背朝天，让曾经享受过舒适日子的凌志平苦不堪言……
直到有一天凌志斌突然来找他，把他拉到一个饭店的包厢里，把门反锁了，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干。他并不是个糊涂人，知道哥哥说的是什么生意。这些年，家乡有不少这样的人，在家没见干农活，也不见做生意，整天神神秘秘的，不但盖了楼房买了轿车，而且整天吃喝玩乐一掷千金，甚至在外地买房包二奶。这些人的钱是怎么来的，大家都心照不宣。虽然说不时也有一些倒霉鬼被公安抓住判刑，但是利字当头，能拒绝诱惑的有几个？因此哥哥把情况一说，他毫不犹豫就应承了下来。那个晚上，凌志斌对他进行了一次非常认真的培训，告诫他做这种事情一定要保密，除非迫不得已，连自己的老婆都不能说。
第一次参与贩毒活动的那天早上，他紧张得连续上了三次厕所，整个儿脑袋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且手脚都禁不住有些颤抖。他按照凌志斌的吩咐，开着轿车来到边境一个偏僻的地方，见到了那个越南人，结结巴巴与对方简单交流之后，仔细数好对方交过来的毒品，然后把自己带的钱交给对方，紧接着像逃难一样慌忙离开。在回去的路上，居然与一辆轿车发生了剐蹭事故，他不敢与对方争执，塞给对方几百块钱了事。
这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早上。把车开到南宁，把货交到哥哥手上，过不了两天，凌志斌回来的时候给了他五万块钱。他的眼睛瞪圆了，这才知道为什么人们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贩毒，这种大把大把赚钱的诱惑实在是太致命了。
连续做了几次之后，他俨然成了一个老手，逐渐摸清了做这行的路数。从边境地区购买一块海洛因大概是八万块钱，运到南宁市就变成了十万，再运到广州就能卖到十三万甚至十五万。每一次哥哥做的都是几十块的生意，赚到的钱是凌志平难以想象的。凌志平知道自己不是当老大的料子，所以跟着哥哥吃小头他也感到非常满足，哥哥给他多少他就拿多少。
后来因为需要人手，他把和哥哥做生意的事给老婆说了，惊得老婆目瞪口呆，瘫坐在椅子上直喘大气，就像他已经被公安抓走了一样。但是过了一段时间，看到贩毒一下子能挣这么多钱，这个女人不但接受了现实，而且自己也参与其中不能自拔。不久，嫂子的弟弟和侄子也参与了进来，凌志平和老婆都感慨：谁不想让自家人多挣些钱呀？
自从跟着哥哥上了这条船之后，滚滚财源让他和老婆兴奋得昏了头。原本辛辛苦苦才勉强混个温饱的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动不动就是好几百万的现金交易，每次都能拿到二三十万的利润，家里的经济状况立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成了村里人无比羡慕的对象。
但凌志平也不是笨蛋，虽说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贩毒会掉脑袋的道理他懂。哥哥也一再交代，千万不要把真实情况告诉别人，否则有可能让他们全部完蛋。因此他准备做一段之后跟哥哥提出，两人彻底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做正当生意，不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