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司马归鸿,是个很宽容的人吧。
其实是这个皇帝多虑了吧。
其实她那一日的匆忙离开,是怕自己……会爱上他吧。
司马归鸿被流放那日,翠柳躲在犄角旮旯里偷瞧他的背影,见原先的管家老伯满眼泪津津地来给他送行,侍卫大概一时心软,允许他二人交谈了数句,翠柳心下纠结,事后跟踪管家一路,待到无人之处方才现身,“管家,司马归……侯爷临行前可有交代什么?”
管家翻白眼没好气,“哼,交代我以后要小心那些长相水灵的小妮子,指不定哪个就是内奸呢。”
翠柳纵使满脸赔笑,却再无法耍贱赖皮,目光竟变得幽深,喃喃道:“侯府被查抄,杂役四散,他恨我也是应该,道歉太虚伪,我只是想……此去边疆路途遥远,军役苦困,怕是日后难以再见,不知他有没有未能完成的心愿之类。”
老管家怔了怔,再恨恨骂了一句小蹄子,老眼就被浊泪沾湿了,哽咽言道:“罢罢,也算不上心愿,他说斩草定会除根,今个一别,恐怕皇上终究放心不下,他该是无命抵达边疆了。没交代别的,只说请我替他将门口的那串风铃存好,免得余年雨打日晒,毁了那上好的翠色,他九泉之下亦会心疼。”
翠柳听罢一怔,须臾之后脸色苍白,“司马归鸿……”
话未说完,已失声痛哭。
——你这个傻子。
[捌]
押解的官队刚刚出城三十里,一帮子蒙面人便拿刀拿剑横冲过来。
“啧啧,其实当时判个斩立决就好了,装什么宽容大度呢,现在又要劳动大内高手。”司马归鸿说了一句,即时正穿着一身囚衣笑意吟吟瞧着远处群山,无视那群打架斗殴的无良官民,开玩笑一样,“此处风景秀美,择坟选墓倒是好风水。”说罢一运功,便轻轻松松挣开了原本束缚在身上的枷锁,抢过一把刀,就地开始挖坑。
一旁被打打杀杀吓傻了的囚犯们哆嗦问:“你你你……你挖坑干嘛?”
司马归鸿一脸无辜:“死的时候好躺进去啊。”说着依然不管周边的杀杀打打,反而劝说,“兄弟,这么乱套的时候想逃跑是不可能的,你不想死无葬身之地吧?看在你是给爷陪葬的面子上奉劝一句,趁着官爷们还能抵抗,赶紧给自己挖个坑,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不想司马归鸿的话却极具煽动性。
一队囚犯面面相觑,眨眼功夫之后纷纷哭诉:“爷,我们被枷锁固住手脚,能不能劳动您……帮我们也挖个坑?”
“还有我,我也求个坑……”
“我也想挖坑……”
正在官兵都已死绝,囚犯苦逼求坑,黑衣人刀剑无眼的危急时刻,忽然一抹翠色从天而降。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尸体留下来。”那一身绿衣的女子手持长剑,直指对面刺客,这一次却没再脚底抹油,反而安然若素地站在司马归鸿身边,仿佛女侠一样,笑得苍凉:“爷,今儿翠柳若是失手,能不能让翠柳陪你一起躺这个坑?”
司马归鸿怔怔看着来人,她还挂着那抹蹬鼻子上脸的贱笑。
他却再也笑不出,本已决心赴死,此刻却不得不低叹一声“死八婆”,再重拾兵刃,与她并肩而战。
半柱香后,翠柳瞧准时机,一把拉着司马归鸿飞逃而去。
傅祀南却持刀等在半路。
三人相遇,久久无言。
翠柳先耍赖:“封疆侯爷大婚在即,不宜杀生,不如放我二人跑路,对外宣称平安侯已死,岂不是皆大欢喜。”
“你爱上他了么?”傅祀南只问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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