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的嘴唇都说干了。来人,给你们主子泡杯百花酿来。”
宫人没反应过来皇上的意思。百花酿是皇帝最喜欢的清茶,但采集十分复杂,需由童女用嘴唇采集百花之蕊,方能成真正百花酿。整个皇宫里只有御书房才有。
皇帝又道:“既然泽妃这没有,你便去你宫里取些来吧。”
闻言,绿芜又惊又疑,赶紧回去取了些来。
百花酿泡好,皇帝亲自喂给泽妃。
皇后和绿芜见此情景,心照不宣,立刻起身告退。
“方才,谢皇后娘娘……”出了宫门,绿芜这才敢掉眼泪。
皇后怜爱地替她整理纷乱的刘海:“你既是翊坤宫出去的,就永远都是本宫的人。她动本宫的人,便是和本宫过不去。即使……本宫再不受宠,至少也还是皇后。”
绿芜忙道:“皇后待绿芜的好,绿芜永生不忘。”
皇后欣慰一笑:“皇上平日对你似乎淡淡,今日看来,却还是围护着你的。否则也不会给你百花酿解围。”
绿芜想解释,最终还是没有。
皇后也去过宜华殿,但她却从未留意到绿芜焚的香。曾经,她以为连皇上这样常喝百花酿的人也难以嗅出来。因为百花晒干后焚出香气并不会因为集百花之香而格外浓郁,相反,它气味淡雅,难以察觉。
绿芜还记得她第一次伺候皇上喝百花酿是在皇后宫中。那一日,她照常端着水盆进来伺候皇后洗漱,却见到皇帝撩开莲帐出来,对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皇帝怕吵醒皇后,像个孩子似的蹑手蹑脚地离开床榻。
那天皇帝一脸的玩世不恭,丝毫没有朝堂上那样震慑天下的冷漠疏离。
她将皇帝最后一缕头发卷好时,皇帝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
那便是承宠之前,她与皇帝唯一一次接触。她目送皇帝上朝,看他置身春光中,背影修长,忽地仿佛能听见花朵在心底绽开。
“嘎吱——”
一声干涩的响动将她从记忆中拉扯出来,一回首就看见一袭明黄色修长身影站在那里,轻声问她:“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等朕?”
她当然不知道他会来,惊喜地冲过去便抱住他。气蒸云梦,缠绵婉转,绿芜搂着皇帝的脖子低声道:“谢皇上相信臣妾。”
“你知道非童女私自采集百花酿罪犯欺君,为何还要如此?”
“百花酿泡茶虽好,但太费时。皇上日理万机常常等不到茶泡好就要去另一处处理公务。臣妾想着,若是皇上来这,总能嗅到百花香也是好的。”
皇帝淡淡一笑,目光高远绵长:“今后朕会常来。你得空,便多去采些百花吧,不要声张便是。”
五 承宠
花开香绵。
绿芜一袭天青蓝云纹对襟裙立于百花之中。暮云红透,霞光万丈。漫天流光碎影下,她闭目启唇去抿一瓣芍药,丝毫没有留意有人站在她身后站了许久,直到一双手蒙上她的眼。
“是谁?!”绿芜吓得一个激灵,脚下冷不防踩空,整个人跌进对方怀里。
“吓着你了。是我,燕十四。”
绿芜站定,立刻本能地后退一步,戒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燕十四张张嘴,想说许久未见,今日他正巧过来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会遇见他。但从绿芜眼睛里丝毫看不到重遇的欣喜,只好讪讪道,“我正巧经过。”
“我要走了。”绿芜不欲与他多言,挎着花篮走出几步,又顿住,迟疑着问,“你的伤……”
“无碍了。”燕十四下意识地摸了摸肩膀,他们在宁福殿做侍卫其实与杂役无异。常年累月地搬搬抬抬,再好的身子骨也是经不起的。旧患刚有起色,复添新伤。那晚他背着绿芜走了足足两个时辰,金簪扎进血肉三寸,哪儿是那么容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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