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玩笑说:“真好。瞧他把你美化得多不切实际呀!”
邱琼反而没有笑,淡淡地把画收起来,撇撇嘴说:“也不知这画的是哪家的丫头。”
“要不要我加行字上去?就写,这是邱琼。像小学生那样,画完画要注明,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要不然,男女难辨的。”苏朗饶有兴味地说。
邱琼当真把画铺展开来,指点着位置说:“好呀好呀,就写这里,就写这是大美人邱琼。”
苏朗做一个晕倒的动作,搭讪着吸了一口烟。邱琼扑过去拧他的鼻子,她一向是比较矜持的,可见今天是真正高兴了。
我觉得有点尴尬,借口去添茶水躲到门口看夜色。
苏朗走过来问我:“好久没见你,跟小惦上哪儿快活去了?”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嘴和坚毅的下颌,这个属于别人的男孩。我想说的是跟小惦毫无瓜葛,吐出嘴巴的却是另一句,我说:“陪着他参加了一些文学社团的活动。”
苏朗说:“你们两个真有兴致呀。什么文学呀、诗呀、浪漫呀,这些东西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我知道。你的兴趣就是抽烟喝酒泡女孩子。”我故意呛他。
“是啊!”他取下衔在嘴里的烟头提高声音说,“而且绝对不泡文学女青年,虚伪做作半死不活,烦!”
我被他呛得目瞪口呆,我总是说不过他的。
苏朗又转过温柔的语调扶住我的肩:“幸好你和邱琼都不是这样的。”
我扭动肩头甩开他的手:“谁说的?我就是你说的那种装腔作势半死不活的文学女青年。我就喜欢像小惦那样斯文英俊才华横溢的男孩子。”
“……”
“我没兴趣看你跟邱琼的亲密表演了。找小惦去!”我向前走几步回过头微笑着说,“明天我们做东,请你和邱琼吃饭。”
转过脸去再也不敢回头,眼眶是灼热的,不知道灼热个什么意思。心情像一支亦步亦趋的曲子,亦步亦趋的一个音符紧挨着一个音符渐次滑落。
我一气跑回学校,站在男生宿舍门口犹豫再三。来来去去的红男绿女,有缠绵的恋人靠在铁门上话别:一定要想着我呀。睡着了也要梦见我呀。
有一个人可想可梦,多好。
得知苏朗喜欢邱琼之后我的生活就一下子空掉了,不像之前的那种空,在没有认识他之前,我可以过那种平淡如水的,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日子,但是自从有了那个伴着罗大佑的歌声飞驰在晒满红香的河堤上的夏日午后,我再也不能忍受那种空空如也的生活。
提起长裙跑进男生宿舍,楼梯间里路灯昏暗,走廊上地面潮湿肮脏,脚下磕磕碰碰的,许多男孩儿光着膀子在阳台上走来走去。
“嗨!妹妹找哥泪花流啊,泪花流……”男孩子们戏弄着我。我伸手拨开他们虚晃着挥舞到眼前的手臂。
找到小惦时他正安静的坐在床上看书,穿着衬衣长裤,很整洁的样子,在男孩子堆里,是有一点鹤立鸡群的味道的。他看见我,自眼睛下将书拿开,柔和地笑。我招招手叫他出来。
叫我从何谈起呢?从男生宿舍走到林荫道再走到操场上一路无话。还是小惦先开口了,他说好久不见,我说是啊,他说最近很忙吗,我说是啊,他说仍旧跟苏朗在一起玩吗,我就停下来看着他。他的身后,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星星一颗颗清清爽爽地洒满夜空,风那么轻,在我脸上爬来爬去的,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晚,我想与谁?
我们继续往前走,他不再提苏朗,絮絮地说一些见闻,侧着身子观察我的脸色,有时辅以手势或是温柔地微笑,这样走着说着,我突然地转过身子面对他说:“Let us fall in love。”
小惦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慢慢走过来拥抱了我,非常轻柔的拥抱,他抚摸着我的头发用下巴磕在我头顶上说:“这就对了。”
4
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酒店里吃饭,我跟小惦先到,正埋着头研究菜单,邱琼挽着苏朗走过来,美人笑得娇俏:“从今天起我跟苏朗发动反攻,把春衫吃咱们的都挣回来。”她说“咱们”的时候侧过脸去看着苏朗微笑,苏朗表情不太自然,对着小惦点了点头。
“吃什么呢?”小惦很绅士的把菜单递给邱琼,又转过头故作亲切的询问苏朗,“喝什么酒?”
“要喝就来点烈的吧。北京的二锅头吧。”苏朗豪爽地说。
“一个二锅头。”小惦冲着服务员叫,又回头对苏朗说,“我就不作陪了,抽烟喝酒什么的,我都不会。”
“大家都喝一点吧。我也喝。再来一个。”我打圆场。
“你不许喝!”本以为说这句话的会是小惦,没想到苏朗抢在他前面说了,“你哪里会喝酒,二锅头很烈的。你跟邱琼都别喝!”
两瓶酒已经端上来了,我拿起一瓶预备分给小惦一些。
“没事。”苏朗按住我的手。他按住我的手,急促的一下,不足一秒的停留,而手背上被他触到的那一块皮肤灼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