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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遗忘的尾巴上,清晰地想念

2012-05-05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摘要:年少时,总有那么几个片段,就像夏日里的良辰美景一样清新可人,也许缺乏那么一点热烈,但却因此最最动人,它最终并不一定会完满,但却能让人穿越漫长的时光,清晰地记起

谢永强这个人,不帅,没什么钱,牙齿不整齐,皮肤也很粗糙,假如十年前,我就能形成如今对男人的审美标准,我是断然不会与此人有什么儿女情长悲伤欢喜的。但事实是,在我为我们设定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结局后,和他有关的那些片段,却像一颗颗子弹,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从记忆深处呼啸而来,将我狠命击中。

现在我开始写第一笔,絮絮叨叨,一笔一画,写完最后一笔,我就转身遗忘。

那时,小镇偏远而沉寂,买不到一块巧克力,也买不到一本杂志。而我,正值妙龄,爱文艺,自以为是,沉溺于自己臆想出来的狭小天地,对周围的人和事都置若罔闻。

谢永强是一扇窗。

他从一个热闹而遥远的大城市里来,白T恤,牛仔裤,漆黑的眼睛和头发,拎着书包站在白砖黑瓦的教室门口,他只观望了几秒钟,便像一个熟人一样,径直走到我的旁边坐下,并朝我微微一笑。虽然我羞于承认,但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当时我感觉到了17年来的第一次不同寻常的心跳。

17岁才情窦初开,这本来就已经是一件愚钝而羞愧的事。何况谢永强带来了那么多新奇而美丽的玩意儿,巧克力,香水,亦舒,黄碧云,随身听,陈百强……不费吹灰之力,它们就成了我的心头好。所以,当谢永强等在巷子口那头,很霸道地说,喂,做我女朋友吧!我几乎来不及犹疑,就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

他骑得飞快,一路朝江边奔去。我不敢搂他的腰,更不敢抓他的衣服,只好紧紧抓住车架,任凭他敞开的衬衫飞扬起来拂在我的脸上。他脊背裸露,渗满汗珠,温热而陌生的气息一浪一浪扑到我的身上。

江边有渡船和老艄公,行人稀少,渡船系在岸边,老艄公在一边打盹。我们便跳上船,从此岸艰难划到彼岸,再划回来,一趟一趟,乐此不疲。更多的时候,我们坐在江边的岩石上聊天,他给我描绘大城市里的纷繁美丽,而我则设想着将来我们一起在城市读书生活的美好前景。

谢永强,可能你想也不曾想到,那时的我,已经想要与你天长地久,白头偕老了。而且我并不认为那是奢望,不过是一个简单朴素的愿望罢了。

这年少的感情,就像小玫瑰,刚绽开了两三瓣,还不懂得自己的美丽以及如何展示自己的美丽。我不曾给他写一封缠绵的情书,不曾说一句动听的情话,甚至不曾主动拉过他的手。

是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去做,我是如此心存感激,快乐欢喜,而又分外惴惴不安。

而谢永强,除了把他从城里带来的一切新玩意都给我,剩下的就是载着我在坑坑洼洼的柏油路上摇摇晃晃地“兜风—了。有时我们不去江边,哪儿也不去,就是一直往前晃悠,晃晃悠悠。

那是春天的午后,路旁的油菜全都大张旗鼓地开着花,重重叠叠,满目灿烂。还有蜜蜂蝴蝶来回穿梭,一派欣欣向荣。这本是见惯了的光景,然而那天,我坐在谢永强身后,闻着他头发上洗发水清新的气息,竟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很文艺地想起一个词,良辰美景。

返回途中,车子歪倒在了油菜地里。不疼,不害怕,只是菜花落了我们一身一脸。我刚坐起来,谢永强轻声说,别动。于是我便没有动。谢永强跪在我身边,从我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仔细地,一片一片地拈下湿润的花瓣。我迅速闭上了眼睛。

没有亲吻。

那个春日的菜花地里,两个无忧少年。

后来,我很懊悔,我想我应该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或者摸摸他的脸,就算不,也应该睁开眼睛,看一看他此刻的眉目神情。以至于我能记得的,唯有满眼灿烂的金黄和身下泥土的芳香。

我还很懊悔,当我们那么多次摇晃着穿过稻田或是菜花地时,我都想搂住他的腰,对他说,谢永强,我们不要停下来,好不好?

终究没来得及说。

我们到了同一个城市上学,那个城市潮湿曲折,雾气缭绕,像青春期的心扉,无论如何都难以明亮而勇敢地敞开。

只是一个暑假,谢永强已经从小男生长成了大男人,他蓬蓬勃勃,像一棵枝叶繁盛的树。他让我觉得陌生,难以靠近。而他的疏远更让我感到忐忑。但我用尽所有的爱情知识,也找不到缘由,想不出办法去补救,我只能期待。

在阳光灿烂的大街上,我看到了他。他似乎又高了一些,背影挺拔,身旁是一个穿蓝色裙子的女孩。

我跟着他们,从文林街到西街,再到麦当劳,他给她买了1只棉花糖,1只熊猫气球,4只蛋挞。他一直牵着她的手。最后到了家乐福,他忽然侧过头去,吻了吻她的脸。我开始胃疼,腿肚子剧烈抽筋,我浑身冰凉无法动弹,我蜷缩在鲜艳的货架前,绝望而压抑地低声哭泣。

他和她,消失在了汹涌的人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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