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江小阳的母亲是个妇科医生,穿丝绒暗花衣服,梳高高的发髻,坐在客厅的红木椅子上,高贵逼人。江小阳的父亲早年闯荡商海,如今早已事业有成,江小阳亦不过是给父亲打工。
一入江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想逃,凝重的氛围让我无所适从。家宴尚未结束,江小阳就与母亲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吵了起来。侧耳细听,隐隐约约地听得江母说: “这个女孩曾陪朋友到我那儿做过人流,想来她有那样的朋友,她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江母的字字句句,如万支细箭一下子射掉了我的自尊。
是的,两年前,闺中密友一失足成千古恨,是我陪她去医院了却那段孽缘的。江小阳不知说了句什么,只听江母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我们江家是要面子的,你若执意娶她,那么你就必须放弃在江家的一切!”
江家的家宴因为我不欢而散。
本来我也并没有什么奢求,所以也就无所谓失去什么,只是想起江小阳时,心中不知为什么会隐隐地疼。
几天后,江小阳来找我,我拒不开门,不想和这个家伙再扯上任何关系,不想让人一箭一箭射掉我那点可怜的自尊。谁知江小阳在门外小声嘟囔: “当初我并不是有意要骗你的,美院毕业以后,我一直没有真正画过画,去广场画速描,是怕基本功就着饭一起吃下去了,当然,顺便能骗个美女做老婆就更好了。”
这家伙,就是改不掉油嘴滑舌的毛病。我不理他,他在门外低声下气地哀求: “我辞掉了动漫公司的工作,无家可归了,求求你收留我吧!”
眼泪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我打开门,哽咽地说: “你怎么那么傻啊?”他嘻嘻傻笑: “看来我真的得去当个流浪画家了,你会不会嫌我穷?”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手心向上,“我是你最大的债主,收利息了。”江小阳变戏法似的从内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枝鲜红欲滴的红玫瑰。
我拿到鼻子底下,深深地嗅了一下,馥郁芬芳,有爱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