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对老人，男人是个土生土长的庄稼汉，女人是个哑巴。
41岁那年男人丧偶后，就只身带着儿子生活，在许多乡下人看来，庄稼汉只要有儿子在、有地种，老婆是可有可无的。其间，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续弦的事。
就这样，直到儿子考上学毕了业在县城安了家，剩下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原来，他起早摸黑种地、顶风冒雨干瓦工，想方设法供孩子上学。承受着巨大的生活压力，待儿子真的长大了离开，反倒平添了一份莫名的失落感、孤独感。老人自由惯了，又不愿意到城里和儿子一块住，他对儿子说，那不是享清福，和软禁差不多。他想，自己是应该找个伴了。
于是，58岁生日的那天，他第一次对孩子们提起想找个老伴的想法，儿子和儿媳是通情达理的人，当即表示支持。孩子们问老人，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老太太啊，我们帮你撮合去。他回答，我看村东头你王婶就挺好的。儿子愕然，忙说，想一下王婶的命也真够惨的，人哑巴还不算，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全世界最黑暗的事都摊上了，王婶人不错，可她毕竟是个哑巴啊，当然我们也知道，自从娘过世后，王婶没少帮了咱，咱也欠人家的，只是报恩也不一定非要娶她啊，你完全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啊。假如你们真成了，无论白天和黑夜你守着个哑巴，连话都没个说，不憋出病来才怪啊。儿媳也在一旁插言，这事你老人家可千万要拿准主意，要是结了婚她一个哑巴能照顾好你吗，你们能过一家去吗？老人思索片刻，狠狠的抽了两口旱烟，重重的撂下一句话：她人虽哑，但心肠好。接着，索性就什么也不再说了。儿子孝顺，知道扭不过老爹的犟脾气，就没在言语。于是，仅过了半个月，两个老人便办了结婚手续，哑女人成为这个家庭的正式成员。
因为忙于工作，孩子依旧很少回老家，特别是儿媳妇从小在城里长大，觉得公公为她娶了个哑婆婆，面子上过不去，打心底力对婆婆有偏见，回老家的次数愈发少的可怜，即使逢年过节硬着头皮回趟家，见了哑婆婆也是含糊其词，从来不叫妈，索性二老不计较什么，并不往心里去。
儿子，儿媳偶尔回去一趟，眼见老爹身体也好精神也爽，就有说不出的高兴，只是那哑巴后妈一见到他们，总是显得很不自在，看上去无所适从，甚至给人诚惶诚恐的感觉，儿子叫她妈，也是怯生生的点点头，然后就借故匆匆躲开，向做错什么事情的小孩子似的。
两个老人就这样走过了十几个春秋，既平平淡淡，又舒心安逸。哑女人70岁的时候，身体明显衰退，心脏病隔三岔五发作，到了冬天，眼见再也顶不住了，老男人就匆忙打电话个儿子。儿子和儿媳风风火火赶回家，看着病床上枯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哑巴后妈，还有老泪纵横的父亲，顿时有些凄凉。
哑女人知道自己不行了，看着床前一帮亲人，她并没有显现出异常的痛苦，反而流露出一份欣慰和淡淡的笑容，格外的安详。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的手紧紧抓住心爱的男人，另一只手则不停轻轻指划，口中还“呀.呀”念叨着什么。老男人一边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一边对女人说，孩子她娘，你就安心去吧，你的心思俺懂......哑女人紧握的手终于从老男人的手中滑落，待着一份无奈和深深地眷恋，离开了自己心爱的人。
儿子问父亲，俺娘临走的时候想说什么？老男人回答道，你没看见你娘的手一直在指那个衣柜吗，她知道我是汗脚，习惯了穿布鞋，生怕走后撇下我再没人做鞋，所以这一年多来，他接连做了五双鞋子都放在衣柜顶上，让俺在剩下的几年穿，由于她走的急，其中一双鞋子还没缝好。儿子和儿媳听后，情不自禁泪如泉涌，儿媳扑在哑女人尚有余温的身上，大声喊着“妈妈”，当时已是涕不成声......
故事里的老男人就是我的伯父，哑女人就是我的伯母。